那一聲怒吼,並未消散在空氣裡。
它化作了實質的漣漪,衝刷過這個剛剛誕生的“夾縫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這不是聲音,這是方闖為這個世界寫下的第一條,也是最根本的法則。
“咱家的地盤,咱家的規矩,就是規矩。”
院牆上流淌的光膜,不再溫潤。它們凝固成了一層堅硬的、閃爍著原始怒火的晶體層,上麵鐫刻的符文,不再是闡述世界的道理,而是宣告主權的檄文。
地上那些本已枯萎的草葉,猛地挺直了身軀,葉脈裡那明滅不定的微光,被一股不容置喙的意誌強行點燃,化作了千萬柄向上倒豎的、鋒利的光之剃刀。
整個院落的核心,那棵純白的【噬夢之種】,徹底沸騰了。
樹乾上流轉的光華,不再是柔和的輝光,而是化作了滾燙的、刺目的熔岩,順著每一根枝乾向上噴湧,將整個世界照得亮如白晝,驅散了所有來自外界的陰影。
空氣,黏稠得幾乎要凝固。
每一粒懸浮的塵埃,都染上了方闖的意誌,變成了一座座微縮的、蠻橫的堡壘。
這裡,是他的家。
誰想進來,就得先問問他這個主人,同不同意。
“我……”方小雷張了張嘴,那個“操”字卻卡在了喉嚨裡。他呆呆地看著父親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圍這副“武裝到牙齒”的院子,手賤地想去摸一下牆壁上那層結晶。
“嘶——”指尖剛碰到,就像被電了一下,他猛地縮回手,“還他媽帶電的?老爹這是……把咱們家院子變成一個大刺蝟了?”
那背影並不比平時更高大,可在這一刻,卻仿佛撐起了整個天。
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爹的強大,跟什麼修為、功法、道心,或許有關係,但根子不在那兒。
那股力量,源自於“父親”這個身份。
是一種最原始,最不講道理,也最堅不可摧的守護本能。
藍姬沒有說話。
她隻是默默地,將兒子和女兒的手,握得更緊了一些。她的掌心依舊有汗,卻不再冰涼。
丈夫的怒火,就是她的溫度。她的存在,就是丈夫這股蠻橫力量最堅實的根基。
方知緣懷裡的本子,屏幕上那一行冰冷刺眼的結論,【最優解:無】,在整個世界法則劇變的共鳴下,開始劇烈地閃爍。
字符的邊緣,出現了不穩定的毛刺。
緊接著,在那行字的下方,出現了一個新的,不斷閃爍的光標,仿佛在等待一個足以顛覆所有運算的,全新的變量被輸入。
“……方程式被破壞了。”她低聲說,“它在等一個新的參數……一個無法計算的參數。”
“什麼參數?”方小雷甩著被電麻的手,湊過來問,“爹的名字?還是我的拳頭?”
方知緣搖了搖頭,目光穿過父親的背影,落在了身旁的母親和弟弟身上。
“參數是‘家’。”
……
【歸響之墟】。
“嘩——漂亮!”
千幻賭徒那聲輕佻的口哨,變得又長又響亮,帶著一股子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興奮。
“有意思,真有意思!我就喜歡這種掀桌子的玩法!”
他那虛幻的身影向前探了探,仿佛想把臉貼在屏幕上看得更清楚些。
“這是要用雞蛋碰石頭?不對,不對。”他搓了搓下巴,腔調裡滿是欣賞,“這是要把雞蛋,變成一顆淬了劇毒的金剛鑽,去崩一下那塊萬古不化的臭石頭,試試看能不能崩掉它一層皮!我喜歡!我開盤了!就賭他能讓裁定官的袍子沾上點灰!一賠一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