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雲的母親顧映葭很早之前便去世了,哪怕兒子新婚,她也隻能作為“牌位”喝一杯憐星宮主敬的媳婦茶而已。
倒是王韶,在事情木已成舟之後,反倒沒有那麼排斥這個本來不喜歡的兒媳婦了,神色平靜溫和地喝了茶,難得說上幾句家常囑咐般的溫馨話。
這是他想起了當年自己與亡妻的緣故。
打慣了仗,王韶也漸漸明白了一個道理。
死的士兵,已經出現的損失,並不會因為你的後悔與不喜歡就改變這個結果。
他所能做的,隻有利用現有的資源,引導出一個最好的結果。
王雲這個兒子,已經長大了,天縱奇才學派大家並不隻是說說而已的。
王韶知道:自己現在是操控不了雲兒的,如果再做一些多餘的事情,隻能讓一對父子越走越遠,讓自己的助力越來越少。
到他們這個位置,除了因局勢而造成的立場不能妥協,其他沒什麼是不能妥協的。
讓自己的親生兒子高興,本來也不是什麼難事,他自然不會再無端給憐星宮主不好的臉色看。
——任誰都知道,那是討嫌不討好,也根本不可能改變王雲想法的事情。
王韶並非不想行使所謂的父權,他是自我,是沒有情商,但他卻有思考利弊的智商。
在能力已經不如兒子的時候,還那麼想當然,那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他若是看不清自己,看不清自己生得十幾個兒子,就不會在全力栽培嫡子王雲之後,就去扶持顧惜朝一個外姓人。
實在是除了王雲之外,其餘諸子,不堪大用。
為了有一個足夠出色的繼承人,為了能夠有一份足夠強大的助力,低下屬於父親的頭顱,那也沒有什麼。
對於官場中人來說,能屈能伸,不怕“謫”守之時,這才叫本事。
憐星宮主從前協助姐姐掌管整個移花宮,以及下屬的資源勢力,如今嫁了人,拜見完公爹之後,就領了對牌與賬冊之類的東西,正式成為了平原侯府的管家宗婦。
宗婦,隻有嫁給必然要擔一宗族榮辱興衰之責任的人,才能擔上的稱呼。
這不是侮辱一個女人,很多時候肯交付責任,反倒是對一個女人新身份的肯定與看重。
憐星宮主自然也明白這一點,她做不做管家大婦的事情,做到什麼程度,做得好不好,那其實都是次要的。
真正重要的是,對方肯不肯交付出這份權力給她。
往往利益與責任並重的東西,才能體現對方真正的態度。
就算實際上根本妨礙不到什麼,也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會希望受到公婆的打壓與防備。
在孝道為重的社會,若是連夫君的父母都不喜歡她,那旁人對他們夫妻的非議豈不是要更多呢?
憐星宮主不允許讓王雲身上出現任何為了女色情愛而忤逆不孝的苗頭,那樣對一個開創新學派的文人來說,乃是大忌之中的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