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武能感覺到朱棣其實並不想廢朱高熾的太子之位,甚至如今這一切都是因為朱高熾一直不鬆口,是他在一直逼迫朱棣,朱棣無奈才把他暫時圈禁在太子府的,隻要朱高熾改變想法,一切自然便會回到正軌上來。
而這也是藍武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說出這種話的原因。
要知道,之前藍武可是在一直極力避免和朱高熾接觸的。
如今主動說要去勸說朱高熾,自然是感受到了朱棣話語之中有這樣的意思才會如此的。
暖閣內因為藍武這句話,突然就變得沉寂了下來,燭火搖曳,將君臣二人的影子映在牆上,忽明忽暗。
朱棣看著麵前躬身請命的藍武,忽然就咧嘴笑了。
這笑聲裡,有欣慰,有考量,更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自嘲。
自己這兩個兒子,一個仁善到近乎迂腐,一個勇武到不知收斂,這些年他一直在冷眼看著兩人鬥來鬥去,鬥了這麼多年,到頭來,他卻是突然發現,自己這兩個兒子,竟然沒有唐森這麼一個女婿懂得自己。
這叫什麼事啊!
“你去勸他?”
朱棣重新坐回龍椅上,端起已經微涼的茶水呷了一口,意有所指道“你可知,為了這幾件事,他已經跟咱頂了快半年了。”
“那些文官,天天在他耳邊念叨什麼與民休息,什麼藏富於民,把他給徹底念傻了!”
“咱現在派誰去,他都聽不進去,就認準了他那套歪理!”
“整日在我耳邊叨叨叨,叨叨叨的念叨,念的我腦袋都要炸了。”
朱棣的抱怨,藍武聽在耳中,心中卻跟明鏡似的。
這哪裡是抱怨,這分明是在給自己透底,也是一種變相的期望。
永樂大帝的心思,其實並不難猜。
他壓根就沒想過要廢掉朱高熾。
若是真想廢太子,以朱棣的雷霆手段,哪裡需要這麼麻煩,直接一道聖旨下去,誰敢多說半個不字?
之所以把事情鬨到今天這個地步,又是禁足,又是奪了徐輝祖的兵權,說白了,就是一場極限施壓。
是朱棣在逼,逼著朱高熾低頭,逼著他同意自己的所有計劃。
而朱高熾也硬氣,就是不肯鬆口,寧可被禁足,也要堅持自己的政見。
父子倆,就這麼僵持住了。
一個是為了開創萬世基業,一個是為了守住祖宗江山,誰都覺得自己沒錯。
“父皇,兒臣以為,太子殿下並非不明事理。”藍武躬身,不疾不徐地開口。“殿下監國多年,勤勤懇懇,他所憂慮的,無非是國庫與民力。”
“隻要能讓他看到,這幾件大事並行,非但不會動搖國本,反而能讓我大明國力蒸蒸日上,想必殿下是會想通的。”
藍武這番話,說得極有水平。
他沒有直接去評判朱棣和朱高熾誰對誰錯,而是直接點出了問題的核心,錢和人。
並且,他把“勸說”,變成了“讓他看到”。
這意味著,他有辦法解決朱高熾的擔憂。
朱棣的眼睛亮了。
他要的就是這個!
他需要的不是一個隻會和稀泥的傳聲筒,而是一個能真正解決問題的人!
“好!”朱棣猛地一拍扶手,“你有這個信心就好!”
他站起身,在暖閣中踱了兩步,最終停在藍武麵前。
“咱覺得!”
“你今晚就彆回府了,直接去太子府吧!”
“咱雖然下了禁足令,但沒說不能讓人去探望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