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劉處直突然說道:"願意跟我走嗎?我現在沒有一兒半女,你可以做我的義子。"
艾能奇抬起頭,嘴角沾著饃渣。鋪子外的陽光透進來,曬得屋子裡麵暖烘烘的。
劉處直在艾能奇這雙眼裡看見了饑餓、警惕,還有某種他讀不懂的東西。
"有飯吃嗎?"艾能奇問。
"管飽。"
"要改姓嗎?"
劉處直摸著刀柄上的絲綢:"就叫劉能奇吧。"
暮色染紅克營營地時,劉能奇正在澡盆裡洗澡。他搓下了一層泥垢,水已經黑得沒有原樣了。劉處直靠在帳篷上,看熱氣中浮動的瘦小身軀——肋骨根根分明,左肩有道寸許長的疤,是刀傷。
"你身上怎麼會有刀傷啊?"
劉能奇猛地沉到水下,又冒出來搖頭:"收麥時被鐮刀劃的。"他忽然伸手抓住木盆邊緣,因為在水裡泡久了指節已經發白了,有點害怕地問道:"義父,你殺過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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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吹來一陣風,帳篷裡麵懸著的燈籠突然搖晃起來。劉處直走過去給劉能奇遞上了一塊毛巾說道:"這世道,不是殺人就是被殺。你義父我殺的人啊,自己都數不清了。五十?還是八十啊?亦或者是有上百了。因我而死的人,幾萬人怕是都有了。"
他擦著劉能奇背上凸起的脊椎骨,觸到一處奇怪的凹陷,"這是?"
"去年被主家的一個小少爺用硯台砸的。"艾能奇縮了縮脖子,"艾詔老爺當時出了一個問題問他的子孫,他的幾個孫子都沒答上來。我知道答案沒忍住就說了出來。等艾老爺走後,就被一個小少爺用硯台砸了,疼了我好久啊。"
劉處直的手頓了頓。這孩子年紀輕輕,身上居然有一身傷疤,被打的、被摔的,還餓得瘦骨嶙峋。如果自己不發現他,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就會死去,被人丟到亂葬崗。
劉能奇剛來沒有自己的帳篷,第一夜劉處直就讓他睡在自己的帳篷裡麵了。
夜裡,新裁的棉被窸窣作響。劉處直在燈下看繳獲的官軍塘報時,聽見床上傳來壓抑的抽泣。
他端著油燈過去,看見劉能奇在夢裡蜷成蝦米,嘴裡含糊喊著他爹。
"醒醒。"他輕拍孩子的臉,指尖沾到冰涼的淚水。
劉能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牌...牌..."
劉處直這才注意到劉能奇的脖頸上係著根麻繩,墜著塊桐木牌。翻過來一看,上麵歪歪扭扭刻著個"艾"字,邊緣有焦痕,像是從火場搶出來的。
油燈"啪"地爆了個燈花。等劉處直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已經把那木牌翻了個麵。燈影裡,他鬼使神差地用指甲在空白麵劃了道豎線。
次日拂曉,劉能奇摸著反戴的木牌站在院門口。晨霧中傳來鐵甲碰撞聲,劉處直正在營地的臨時校場操練士卒。
劉能奇低頭看掌心——那裡用炭灰畫了道豎線,和木牌背麵新添的刻痕一模一樣。
連著四五天,劉處直每天都給他準備了肉食,臉上總算有些血色了,叫義父也沒叫的磕磕巴巴的了。
劉處直為什麼要收艾能奇當義子呢?一是因為愧疚,畢竟這孩子父母是因為自己而死;還有就是對未來的擔憂,萬一自己哪天死在戰場上又沒親生兒子,克營不得四分五裂啊。現在有個義子,以後好好培養也能幫自己很大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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