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六月已經過去了一大半時間了。但是形勢越來越不利於農民軍了,雖然府穀附近的五座邊堡已經被義軍都拿下了。
但是王嘉胤指揮大軍兩次進攻神木均失敗了,在艾萬年的拚死抵抗下義軍死傷千餘人王嘉胤被迫率軍返回府穀。
洪承疇是一個優秀的指揮官。他知道王嘉胤賊眾並不弱,官軍逃兵很多。如果能一股聚殲於此,就能徹底解決賊患。至於那個不沾泥,他打心眼裡沒瞧上。
所以洪承疇沒有魯莽進攻,而是每天不停地以小股部隊與農民軍交戰,碰到王嘉胤老本兵就交戰一會就撤,碰到弱一點的直接滅掉。
對此,王嘉胤也沒有辦法,神木都拿不下,更彆說榆林了。
目前義軍大部分人馬都耗在這裡,各個營中糧食儲量已經到了危險的數量,而橫營因為補貼了很多糧食出去自然也不夠了,王嘉胤沒辦法,隻得讓紫金梁率軍南下尋找糧食,自己則率軍堅守府穀。
克營營中雖然糧食還夠食用一段時間,可是被堵在這裡也不是辦法,於是劉處直給王嘉胤提議,他率軍前往慶陽府轉一圈,順便吸引一下官軍的注意力給府穀減輕一下壓力,留在這裡根本發揮不了克營馬軍多的優勢。
劉處直打算率軍動起來,大致就去延安府和慶陽府附近,而且自己還有一件事沒解決,也是李茂兩兄弟的事——那就是王百戶現在還活著還沒有報仇,去年因為時間緊迫自己沒來得及去,今年可再也不能放過他了。
和王嘉胤打了招呼後,劉處直率全軍準備從灰溝營堡出塞。
黃土高原在崇禎三年的盛夏裡乾渴得快要冒煙了,從府穀到塞外克營走了一天白天熱得要命,走不了多遠就要歇息。剛過辰時,才走了二十裡路,大部分人就熱得不行了。
劉處直蹲在沙河岔堡二裡外的土坡上,扯開衣領,汗水還是順著脖頸不斷往下淌。遠處幾株枯樹立在龜裂的田地裡,葉子早被附近的衛軍摘光了。
"大哥,偵察營的偵騎回來了。"李虎貓著腰跑來,布鞋踢起一團團黃色煙塵,"沙河岔堡的龜孫們都躲陰涼裡去了,城頭就倆哨兵打盹。"
劉處直抹了把臉上的汗,此刻金屬刀鞘甚至都燙得幾乎握不住了。他對李虎說道:"這次我們暫時離開府穀,除了躲避官軍威脅,還有一點就是給我們報仇。"
李虎之前一直沒見劉處直提到,還以為他忘記了,沒想到這些天就能實現了他興奮地跑去找到了自己的大哥,告訴他這件事。
在得知自己可以報仇了,李茂雖然也高興,但是沒有脫離自己的隊伍,而是繼續給他們鼓勁再堅持一下。
"通知弟兄們,再休息一刻鐘就出發。"劉處直吞掉嘴裡嚼著的白饃,"走紅柳河故道河床乾透了正好藏人,咱們要出其不意。"
午時後,克營全體牽著馬匹鑽進乾涸的河道,河床兩側的黃土崖壁投下狹窄的陰影。
士卒們擠在陰影裡行軍,還是被蒸騰的熱氣烤得頭暈目眩劉處直解開腰間的水囊晃了晃剩的不多了,而他為了做表率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又係了回去。
就這樣經過三日行軍,劉處直來到鎮靖堡外五裡遠的一處廢棄衛所城,打破鎮靖堡的邊牆,再走十裡的路程就是百戶所了,也就是他老家。
"掌盤子你看!"李狗才突然指著東邊低呼,遠處天地交界處騰起一道黃褐色的霧牆,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西推進。
"沙暴!"劉處直精神一振,"天助我也!傳令加速行軍!"
狂風裹挾著沙土呼嘯而來時,劉處直已經能看到鎮靖堡的輪廓,這座邊堡的夯土城牆在風沙中若隱若現。
現下蒙古人入寇少了,又趕上夏天炎熱,牆頭空空蕩蕩,根本沒有哨兵認真執勤。
兩百多號克營精銳換上準備好的明軍鴛鴦戰襖,扛著一麵之前繳獲的清水營堡守備張應昌的旗子,大搖大擺走向堡門。
"開門!我們守備大人要進來躲避風沙!"領頭的郭世征扯著嗓子喊。
城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熱昏頭的守軍剛探出半個腦袋偽裝成官軍的克營精銳突然發難,解決了這個官軍後瞬間控製了城門,劉處直帶著主力從沙塵中衝出來,像股熱浪般湧進堡內。
戰鬥結束得比預想還快,鎮靖堡大多數守軍光著膀子躺在陰涼處睡覺,等被刀架脖子才驚醒。
不到半個時辰,克營就控製了整個堡壘,俘虜這個堡裡麵的四百衛軍,還繳獲了幾十件布麵甲和棉甲。
"掌盤子,千戶的地窖裡找到這個!"李虎抱著個陶罐跑來揭開蓋子,裡麵是半罐渾濁的液體,劉處直嘗了一口酸澀中帶著微甜這應該是去年釀的沙棘酒。
"給弟兄們分了吧,"他抹抹嘴,"願意跟我們走的,每人發三兩白銀安家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