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四年三月中旬,神一魁站在慶陽府城安化縣城外的高崗上,望著這座被自己五萬大軍圍困攻了十餘日的城池,眉頭緊鎖。
"大帥,東門的進攻又被打退了!"一個滿臉血汙的軍官踉蹌著跑來報告,"城上的滾木礌石一直不停的砸,弟兄們死傷慘重。
神一魁握緊了腰間的刀柄,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隻得傳令道:“暫停攻城。”讓弟兄們退下來休整。
軍官領命而去,神一魁轉身望向身後連綿的營帳,炊煙稀稀拉拉,不少士卒圍坐在火堆旁,啃著硬如石頭的雜糧餅,隊伍人數太多了陝北又貧瘠,圍城十餘日,糧草已見短缺。
"大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茹成名大步走來,城裡的守軍死守不出,我們的糧草撐不過五日了。"
神一魁沒有立即回答,他想起一月前,自己親率大軍破寧夏衛城,掃蕩慶陽府,攻破合水縣,擄知縣蔣應昌時是多麼意氣風發。
除此之外還繳獲無數,士氣正旺,誰曾想他頭腦一熱想拿個府城,打到現在傷亡慘重也沒拿下,還損失了不少精銳,到現在糧食也不足了
"報——"一騎快馬飛馳而來,馬上的偵騎快速下馬,"大帥,延綏總兵張應昌率三千人馬從東麵殺來,距此不足四十裡了。
營中頓時一片騷動。神一魁心頭一緊——張應昌是他們的苦主了打義軍簡直無往不利,曾多次鎮壓各路農民軍,自己的兄長神一元就是死在他的手中。
"多少人?"茹成名急問。
"探馬所見約三千,其中騎兵一千。
神一魁迅速盤算著,圍城部隊已疲憊不堪,若分兵迎戰恐難取勝;但若繼續圍城,必遭內外夾擊。
"傳令各部,留三萬人繼續圍城,我親率八千老本兵迎戰張應昌!"他果斷下令,"茹成名,你負責南門攻勢,務必牽製住城內守軍。"
茹成名欲言又止,最終抱拳領命。
一個時辰後,神一魁率領精銳在城北十裡處的開闊地列陣,這八千人都是西路軍義軍的老本兵,多是老鄉和逃兵戰力也夠強悍。
他們排成三個方陣,前排刀盾手,中排長槍,後排則是弓箭手和少量火銃。
遠處煙塵滾滾,官軍的旗幟已清晰可見。神一魁策馬陣前,高聲喊道:"兄弟們!今日對陣的是殺害大帥的仇人張應昌!為大帥報仇的時候到了!"
"報仇!報仇!"八千條喉嚨發出怒吼,聲震四野。
官軍很快進入視野。張應昌的部隊軍容嚴整,騎兵分列兩翼,中間是重甲步兵。為首的將領身披山文甲,頭戴鳳翅盔,正是延綏總兵張應昌本人。
他最近風光無限,先滅張存孟又即將滅神一魁,都是重量級賊寇比即將去山西啃骨頭的同僚們都強的多。
兩軍相距三百步時,官軍突然停下。隻見張應昌令旗一揮,官軍火炮齊齊開火,白煙彌漫中鐵彈呼嘯而來,義軍前排頓時倒下百十人,陣型微亂。
"衝鋒!"神一魁大喝一聲,親自策馬前突。義軍呐喊著衝了上去,與官軍撞在一起。
戰鬥異常慘烈。神一魁手持斬馬刀,連斬兩名官軍,直取張應昌。
張應昌自然不會親自冒險,見神一魁衝了過來,他的家丁頂了上來在亂軍中廝殺了一刻鐘,不分勝負。
但大部分義軍裝備簡陋,漸漸不支,第一次交鋒,義軍折損五百餘人,被迫撤退。
"重整隊形!"神一魁喘著粗氣下令。
不到半個時辰,張應昌主動發起第二輪進攻。
這次官軍騎兵從兩翼包抄,神一魁的部隊腹背受敵。
混戰中,他親眼看著自己的發小被官軍騎兵長槍刺穿胸膛。
"大帥,頂不住了!"營官劉金滿臉是血地喊道。
神一魁咬牙下令撤退,這一仗又折了數百人。
黃昏時分,張應昌發動第三次進攻,義軍已精疲力竭,陣型大亂。
神一魁率親兵死戰斷後,身上添了兩道傷口,最終八千老本兵折損三成,剩餘的向安化城下潰退。
"追!彆讓流寇跑了!"張應昌的吼聲在身後響起。
官軍騎兵如狼似虎地追殺而來,突然安化城門突然洞開,裡麵的守備率五百守軍殺出,前後夾擊,義軍徹底崩潰,四散奔逃。
神一魁在親兵護衛下勉強突圍,身邊隻剩兩百多騎。
他回頭望去,夕陽下的戰場上屍橫遍野,自己的大旗已被官軍踩在腳下。
幾日後,義軍殘兵陸續聚集在二十裡外的一處山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