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河鎮之戰結束,大軍在鎮上休整兩天後就開拔了,按照既定路線浩浩蕩蕩向東南方向的全椒縣進發。
隊伍如同一條蜿蜒的巨龍,翻越崎嶇的大槍嶺,二月的嶺上晚上寒風呼嘯,但義軍士卒們因新勝而火熱的內心卻驅散了寒意。
“他娘的,這嶺子可真不好爬!”掃地王張一川喘著粗氣,用刀鞘杵著地,“比跟官軍乾仗還累人!”
旁邊的左金王賀錦笑道:“老張,爬過去,前麵就是清流關,過了關南京就在咱眼前晃悠了!這點累算個球!”
馬守應則對劉處直說道:“大帥,清流關雖是舊關,未必有重兵,但也需小心官軍設伏。”
劉處直點頭:“老回回說的是,狗才,派偵騎前出十裡,仔細探查清流關動向!”
“得令!”李狗才領命,立刻安排手下精乾探馬先行。
所幸,官軍兵力捉襟見肘,並未在清流關布置像樣的防禦,義軍前鋒很順利便通過了這道關卡,繼續南下,隊伍行至戴安鎮地界時,已是人困馬乏,劉處直下令在鎮外紮營休整。
戴安鎮並非大鎮,百姓早已聞風躲避,然而,義軍紮營不久,一夥不速之客卻主動找上門來,來的是一群本地打扮的漢子,約莫兩千多人,衣衫混雜,手持兵刃,為首的是個身材高瘦、麵色精悍的漢子,自稱陰天星梁五。
“哪位是義軍劉大帥?我們是戴安鎮左近討生活的弟兄,久聞義軍威名,特來投奔,有要事相商!”梁五被帶到中軍大帳,抱拳行禮,聲音洪亮。
帳內,劉處直坐在主位,兩側是張一川、賀錦、馬守應、賀一龍、劉國能等掌盤子,目光都看著這個的土賊頭目。
劉處直緩緩開口:“我就是劉處直,梁五兄弟?有何要事?”
梁五見帳內皆是聲名赫赫的流寇掌盤,不免有些緊張,但強自鎮定道:“劉大帥,各位掌盤!我們在此地多年,受夠了官府的鳥氣!全椒縣那狗官,去年剿匪,害了我們不少兄弟。
如今聽說義軍要打南京,要經過全椒縣,我們願效犬馬之勞,與義軍聯營,共破全椒!打下縣城,錢糧女人,我們隻要三成,其餘都歸各位大王!”
帳內幾位掌盤子交換了眼色,賀一龍嗤笑一聲:“哼,三成?你們兩千多人能出多大力?也敢開口要三成?”
梁五連忙道:“這位大王有所不知!我們人雖不多,但熟悉全椒縣內情,知道哪段城牆老舊,哪個大戶藏糧藏金銀多!城裡還有我們的內應!攻城時,我們願為前驅,隻求破城報仇,日後也能跟著義軍乾大事!”
劉處直原本的計劃就是要打全椒,如今有地頭蛇主動要求合夥,並提供情報和內應,確實是意外之喜,能增加不少勝算,但這些土賊未必可靠。
老回回馬守應低聲道:“大帥,此人所言若實,倒是一大助力,但需防其有詐,或是官軍細作。”
劉處直微微頷首,看向梁五:“梁五,你的心意我已知曉,合夥可以,但需聽我號令行事,破城之後,按功勞大小分配錢糧,絕不會虧待真心投靠的兄弟,若真有內應,確是頭功一件!”
梁五大喜過望:“謝大帥!我們一定聽從號令,絕無二心!”
於是,劉處直接納了梁五的隊伍,義軍聲勢更壯,號稱二十萬大軍繼續向全椒縣挺進,崇禎八年二月初八,黑壓壓的義軍隊伍如同烏雲壓境,將全椒縣城圍了個水泄不通。
城頭上,提督趙世臣和都司薛邦貞早已嚴陣以待,池河防線失守後,他們一路退至此地,加固城防,征發民夫,囤積滾木礌石,將全椒縣守得如鐵桶一般。
趙世臣按著刀柄,望著城外連營十幾裡的流寇營寨,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薛邦貞在一旁道:“軍門,賊勢雖大,但我軍憑城固守,糧草充足,隻要堅持旬日,南都援軍必至!”
趙世臣歎了口氣:“但願如此吧,傳令下去,嚴防死守!有敢懈怠者,斬!”
攻城戰旋即展開,義軍仗著人多勢眾,發動了潮水般的攻勢,梁五的土賊果然熟悉情況,指出了幾段據說較為薄弱的城牆。劉處直指揮各營,輪番猛攻。
“革裡眼、左金王!帶你們的人,攻東門,掃地王、闖塌天,主攻南門!梁五,讓你的人帶著弟兄們,填平南門外的護城河,我與老回回攻北門,西門臨河就不打了,派人看著即可。
“殺啊!”震天的喊殺聲響起,義軍士卒推著雲梯、撞門車、木幔車、以及十多米長的壕橋冒著城頭傾瀉而下的箭矢、石塊和火炮,拚命向前衝。
梁五的人確實悍勇,冒著矢石填平了護城河,傷亡頗重,其餘各營也派了大量新附流民混著一些老本兵強攻各門。
然而,趙世臣和薛邦貞畢竟是經驗豐富的將領,指揮得當,官軍抵抗異常頑強,滾木礌石如同雨下,燒開的金汁散發著惡臭傾瀉,不斷有義軍士卒從雲梯上慘叫著跌落。
一連三日,攻勢如潮,卻一次次被擊退,城牆下屍積如山,土地被染成了暗紅色,義軍各營招募的新兵都有意見了,各個掌盤們隻得給他們加餐安撫一下,這過了鳳陽後想再找這些優質炮灰可不容易了,畢竟沒到活不下去,誰願意提著腦袋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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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軍大帳內,氣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