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嶄新的群體執行力總是比較強的,在兩日後全營就挑選了一批傷殘老兵出來接受考核。
羅家山後山一處較為僻靜平整的坡地上,搭建起了一座寬敞的木棚,這便是劉處直親自麵試選拔隨營學校教習的場所。
棚子外,幾十名通過初步篩選的傷殘老兵或坐或站,有的神情緊張,不斷搓著傷殘的手臂或斷腿;有的則故作鎮定,眼神卻忍不住往棚內看,大部分人都不想就這麼結束自己的軍事生涯去山寨養老,如果能當上教習也是一件極好的事。
劉處直端坐棚內,左邊坐著軍師宋獻策,負責記錄和評估文化素養部分;右邊則是李茂和劉體純,他們更關注老兵的實戰經驗。馬世耀和史大成則在棚外維持秩序,並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
“下一個,王長劍!”親兵在門口高喊。
隻見瘸了一條腿的王長劍,拄著一根打磨光滑的硬木棍,一瘸一拐卻步伐穩定地走了進來,他努力想挺直腰板行抱拳禮,但身體的傾斜難以完全掩飾。
“大帥!宋軍師!李營官!劉營官!”王長劍聲音洪亮。
劉處直點點頭,和顏悅色地說:“長劍兄弟,不必多禮,劉營官說你對行軍紮營、偵察警戒很有一套,尤其擅長辨識蹤跡。”
“你就當這兒是弟兄們圍著火堆嘮嗑,說說看,要是讓你帶一隊第一次上陣的新兵去前麵探路,你最要緊教他們啥?”
王長劍見大帥語氣隨和,緊張感消了大半,他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說道:“回大帥,最要緊的就三樣!一看,二聽,三聞!”
“哦?仔細說說。”劉處直來了興趣。
“這一看,不是瞎看,看鳥雀,林子裡的鳥要是突然驚飛一片,八成有情況;看牲畜糞便,是新的還是舊的,能判斷敵人過去多久;看車轍馬蹄印,深淺、方向,能估摸出人數和兵種。
“這二聽,夜裡趴地上,耳朵貼地,能聽出老遠的腳步聲、馬蹄聲,比站著聽清楚多了!這三聞……”王長劍頓了頓,“官軍軍官們不像我們義軍都是一個灶吃飯,他們軍官和文官以及監軍們吃得好,有時候隔老遠能聞到他們營地飄過來的油腥味,這都是線索!”
劉體純在一旁補充道:“大帥,長劍兄弟以前是寧夏鎮夜不收,就靠著這幾手,出塞搗巢時無往不利。”
劉處直讚許道:“好!這些都是實實在在救命的學問!長劍兄弟,若讓你當行軍偵察科的教習,你可願意?就把你這些絕活,教給娃娃們和新軍官。”
王長劍激動得臉膛發紅,拄著棍子的手都有些發抖:“願意!額願意!大帥,額這條腿廢了,不能跟著您衝鋒陷陣了,但能把這點本事傳下去,就覺得這腿斷得值!”
“好!你先到旁邊休息,具體章程宋先生會再跟你細說。”劉處直心中很是欣慰。
接下來進來的,是那位瞎了一隻眼的老兵,名叫周才旺他摸索著進來,僅剩的那隻眼睛卻顯得異常有神。
“周兄弟,”劉處直知道他的情況,語氣更加溫和,“你是騎兵營出來的,馬營官說你耳朵特彆靈,能聽風辨位,這本事,怎麼教?”
周才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說道:“大帥,這玩意兒說玄乎也玄乎,說簡單也簡單。”
“關鍵得練!俺可以蒙上學生的眼睛,讓他們在不同距離聽馬蹄聲、腳步聲、甚至是樹枝折斷的聲音,分辨遠近、方向、大概人數。”
“還可以教他們聽不同地形下的回聲,判斷是山穀、林地還是開闊地,打仗的時候,有時候眼睛看不到,就得靠耳朵活命!”
宋獻策在一旁點頭說道:“妙哉!此乃聽音辨形之技,應該納入教學,周兄弟雖目不能視,然心明耳聰,正是最佳教習。”
周才旺聽到軍師誇讚,更是高興。
麵試繼續進行,有的老兵雖然經驗豐富,但口齒不清,或者過於緊張,表達不暢,劉處直等人便會多問幾句,引導他們,也有的老兵,傷殘較重,精神頭不足,顯然難以承擔教學任務。
一個名叫孫正成的老兵,背部受過重傷,直不起腰,走路都費勁。他進來後,努力想抬頭看劉處直,卻十分困難。
劉處直走到他麵前,蹲下身,平視著他:“孫兄弟,你的事情我知道,去年漢中棧道被困,你為了掩護大隊撤退,硬扛了官軍三箭,傷了脊梁骨。”
孫正飛渾濁的眼睛裡泛起淚花:“大帥……您還記得……”
“弟兄們的功勞苦勞,我劉處直都記在心裡。”劉處直語氣誠懇,“老哥,你這身子,教學恐怕太吃力了。
除了營裡的八十兩撫恤銀我私人再給你五十,過段時間你們回熊耳山山寨,那裡有田有房,安全,你好好將養,安度晚年,可好?”
孫正飛嘴唇哆嗦著,他知道這是大帥的照顧,可一想到要離開隊伍,還是忍不住失落,他這一輩子也就在義軍這四五年過的像樣。
劉處直拍拍他未受傷的肩膀,溫言道:“老哥,山寨也是咱們的家,你在那裡,幫我們看好家業,也是大功一件,以後學校辦好了,娃娃們有出息了,我讓他們去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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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大半天的麵試,最終選定了三十八名傷殘老兵擔任隨營學校的首批作戰、行軍類教習,劉處直將入選者召集起來,做最後的動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