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兄弟!”他目光掃過一張張飽經風霜的麵孔,“你們,就是咱們隨營學校的!從今天起,你們的戰場,就不是那野外山林了!你們手裡的刀槍,就是你們的知識和經驗!我要你們教的,不是花架子,是實打實能保命、能殺敵、能打勝仗的真本事!”
“對待學員,要嚴格可以罵,但不能像官軍那樣毒打下屬,要有耐心!你們是師父,要像對待自家子侄一樣教導他們!”
“同時,你們也要跟著宋先生安排的人學認字,起碼要把你們教的科目要點、名詞術語會寫會認,這樣才能更好地上課!”
“在這裡,你們軍餉照發,待遇從優,如果有家眷在熊耳山就優先分配住房!我要讓全營的弟兄們都看到,隻要為咱們義軍出過力、流過血,就絕不會被忘記!就有用武之地!你們,不是廢人,是咱們義軍的寶貝!”
這番話說得老兵們熱血沸騰,紛紛激動地表示:
“大帥放心!俺一定把壓箱底的東西都掏出來!”
“對!絕不藏私!”
“教不好娃娃,您拿我是問!”
處理完老兵教習的選拔,緊接著便是文化課教習的招聘。這與選拔老兵的氛圍截然不同。
營裡收攏的都是些落魄文人,大多是童生,連秀才功名都罕有,年紀多在四十開外,一個個穿著洗得發白的舊儒衫,神色間帶著讀書人特有的清高與現實的窘迫交織的複雜表情。
劉處直依舊坐在主位,宋獻策這次坐到了他右手邊,主要負責考核這些人的學問和教學能力。
第一個進來的是一位乾瘦的老者,自稱姓黃,是個老童生,考了三十年連個秀才都沒中。
宋獻策問道:“黃先生,若請你教授軍中子弟識字,你打算從何教起?”
黃老先生顫巍巍地拱拱手,習慣性地之乎者也起來:“夫識字者,蒙學之基也。自當從《三字經》始,‘人之初,性本善’……”
劉處直微微皺眉,打斷道:“黃先生,咱們時間緊,任務重,需要的是讓兄弟們儘快認識軍中常用的字,比如‘進攻’、‘撤退’、‘糧草’、‘火藥’這些。您看……”
黃老先生一臉為難:“大帥,這……這不合規矩啊!蒙學豈能不讀《三字經》、《百家姓》?此乃聖賢之道,根基不穩,如何……”
宋獻策見狀插話道:“黃先生,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法,軍中識字,首重實用,不如這樣,我們編撰了一本《軍事理論彙編》,收錄了數百軍中常用的字,您可否以此為本,教授學員?”
黃老先生猶豫半晌,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固執道:“非是老夫不肯,實乃……有違教化本意,恕難從命。”
劉處直心中暗歎,知道這位老學究難以轉變,便客氣地讓人送他出去了。
接下來幾位,情況大同小異,要麼是思想僵化,要麼是嫌棄教當兵的有辱斯文,雖然需要錢糧糊口,但內心頗為掙紮。
直到一位名叫韓承明的中年童生進來。他約莫四十歲年紀,麵容清臒,眼神卻比較務實。
宋獻策同樣問了那個問題。
韓承明略一思索,便答道:“若為軍中教學,自當因材施教。可先將常用軍字分類,如‘指揮號令’類:進、退、攻、守、左、右、前、後;‘軍械糧秣’類:刀、槍、弓、箭、糧、草、馬、車;‘職務編製’類:帥、將、官、兵、哨、隊、什、伍。每字配以簡單圖示或軍中實例講解,編成口訣,便於記憶。初期不必強求筆法精妙,能識、會寫、明其意即可。”
宋獻策又考校了他一些經史子集的學問,韓承明也對答如流,顯然功底不差。
“韓先生大才,為何屈就於此?”劉處直好奇地問。
韓承明苦笑一聲,坦然道:“回大帥,學生屢試不第,家道中落,需奉養高堂,教書糊口,本就是讀書人常路。”
“教軍中子弟,亦是教化之功,有何不可?總比那些隻會空談性理、視民生疾苦於無物的酸儒強些。”
“說得好!”劉處直撫掌笑道,“那這文化科教習一職,就拜托韓先生了你需要那些助手可以去營中挑選!待遇方麵,暫定每月五兩銀子,如何?”
韓承明拱手:“謹遵大帥之命,必當竭儘全力。”
有了韓承明這個榜樣,後續又選拔出了幾名思想較為開明、願意結合實際教學的落魄文人,總算湊齊了文化課教習的班子。
至於數學教習,正如孔有德所言,懂得精深算術、幾何之人鳳毛麟角,暫時隻能由劉處直和全節兼任,教授最基礎的加減乘除和度量衡換算,更高級的數學人才,隻能日後慢慢尋訪了。
忙完這一切,已是月上中天,劉處直站在山坡上,望著山下點點營火和遠處已經初具規模的各類營帳,明天開始便可以先教學了,待後麵離開陝西後再安置到熊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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