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狼來了_二戰那些事兒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163章 狼來了(1 / 2)

上一回我們說到,“俾斯麥”的沉沒和“提爾皮茨”的蟄伏,雷德爾元帥和他那套“主力艦決戰”的陳舊理論,被掃進了曆史的垃圾堆。現在,輪到那個一直以來不受重視、甚至有些被排擠的男人,來執掌德國海軍的權杖了。

他的名字,叫卡爾·鄧尼茨。他將指揮一群被稱作“灰色狼群”的海底獵手,對大英帝國的生命線,發動一場險些成功的、致命的絞殺。這,才是決定戰爭勝負的、真正的大西洋戰役。

卡爾·鄧尼茨,是整個二戰德國海軍中,思想最具革命性、眼光也最毒辣的戰略家。他不僅僅是一名海軍將領,更是u艇德國潛艇的簡稱)戰的思想之父、戰術導師和無可替代的精神領袖。

他這個人的思想,完全是在一戰的潛艇裡泡出來的。他在一戰時就是個u艇艇長,還在一次戰鬥後被英軍俘虜,在戰俘營裡待了不短的時間。這段特殊的經曆,讓他形成了兩個如同磐石般堅定的信念:

第一,單槍匹馬的潛艇,去攻擊有軍艦護航的船隊,是極其危險且效率低下的。這就像一頭狼,去挑戰一群有牧羊犬保護的羊群,就算能得手,自己也多半要被咬得遍體鱗傷。

第二,以德國的國力和地理位置,想在水麵艦隊上跟家大業大、坐擁全球的皇家海軍搞軍備競賽,純屬腦子進水。德國海軍唯一的出路,就是“非對稱作戰”——用我們最擅長的武器,去打你最脆弱的命門。而英國的命門,就是它那條橫跨大西洋的海上貿易線。

基於這兩個信念,他創立了一套顛覆了過去所有潛艇作戰模式的全新戰術。這個戰術,日後將令整個盟軍聞風喪膽。它有一個響亮的名字——“狼群戰術”。

這個戰術的核心思想,翻譯成咱們中國人都懂的白話,就是四個字:“集中優勢兵力”。它聽起來簡單,執行起來卻是一套精密、複雜、由中央集權控製的係統工程。

第一步:偵察與召喚。鄧尼茨會像撒網一樣,把u艇分散部署在廣闊的大西洋上。一旦其中一艘u艇或者德國空軍的遠程偵察機)發現了盟軍的護航船隊,它不會立刻攻擊,而是像狼群中負責偵察的頭狼一樣,悄悄地、遠遠地綴在船隊後麵,然後立刻通過無線電,向設在法國洛裡昂的潛艇指揮部報告船隊的位置、航向、速度和規模。這艘艇,被稱為“接觸艇”。

第二步:集結與設伏。在洛裡昂總部的作戰室裡,鄧尼茨和他手下的參謀們,就像一群冷靜的棋手。他們盯著巨大的海圖,根據“接觸艇”源源不斷發回的信息,開始調兵遣將。他們會向附近所有能趕到的u艇發出指令,命令它們從四麵八方向目標船隊靠攏。但不是直接撲上去,而是像一張無形的大網,在船隊預定航線的前方,集結成一條“埋伏線”。

第三步:協同攻擊。當足夠數量的u艇通常是5到10艘,高峰期甚至有二三十艘)都抵達了指定位置,好戲才正式開場。指揮部一聲令下,埋伏已久的“狼群”便會在夜幕的掩護下,從不同方位,同時對船隊發動潮水般的攻擊。

這時候的u艇,會一反常態地浮上水麵。它們利用夜色和自己低矮的輪廓作掩護,開動柴油機,以超過大多數商船的高速,像魚雷艇一樣直接衝進護航圈的內部。在近到幾乎不可能打偏的距離上,向一艘又一艘的商船發射魚雷。幾輪攻擊過後,迅速下潛或撤離。整個船隊瞬間就會陷入一片火海和巨大的混亂之中,而數量有限的護航軍艦,則會被搞得焦頭爛額,顧此失彼,疲於奔命。

這種戰術的精髓,在於它將潛艇從一種守株待兔式的、被動的伏擊武器,轉變為一種由中央指揮係統精確控製的、主動的、協同的戰區打擊力量。

鄧尼茨本人對他的部下和這套戰術傾注了全部心血。他每天都通過無線電與前線的艇長們保持著密切的聯係,親自參與每一個作戰計劃的製定,甚至能叫出許多普通水兵的名字。他在整個u艇部隊中,建立了一種“我為人人,人人為我”的信條,使得這支部隊擁有近乎家庭般的緊密團結和高度的忠誠。水兵們親切地稱他為“獅子”,或是“潛艇部隊的老爹”。

而鄧尼茨戰略的核心,是一套冰冷無情的數學——“噸位戰”。他精確地計算過,英國的工業能力,加上美國的援助,每月大概能建造60到70萬噸的新船。那麼,隻要德國的u艇,每月能擊沉超過70萬噸的盟軍商船,英國的造船速度就永遠跟不上損失的速度。假以時日,英國的石油會耗儘,食物會告缺,工廠會停擺,它的整個戰爭機器和民生經濟,都會因為物資枯竭而徹底崩潰。

這個“70萬噸”的數字,成了整個u艇部隊的最高目標,像一個神聖的咒語,驅動著每一次出航和攻擊。鄧尼茨的思想,在當時是極具革命性的。他沒有把目標對準敵人的軍艦,而是瞄準了其最脆弱、也最致命的經濟與後勤中樞。他認識到,在現代總體戰中,摧毀敵人的戰爭潛力,遠比在戰場上消滅幾支軍隊更具決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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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群戰術的興衰,便是這場偉大的戰略理論,在殘酷的現實中,進行的一次規模空前的大型實踐。

然而,就在鄧尼茨和他的狼群準備大展拳腳的時候,他們卻迎頭撞上了一個看不見,卻極度致命的敵人。這個敵人,不是英國的驅逐艦,也不是皇家空軍的巡邏機,而是他們自己——德國海軍引以為傲的魚雷。

這場被後世稱為“魚雷危機”的技術災難,是德國海軍最重大的內部失敗之一。它在戰爭最關鍵的頭兩年裡,像一個無形的詛咒,嚴重削弱了u艇的戰鬥力,甚至可能讓德國錯失了在大西洋取得決定性勝利的黃金機會。

簡單來說,當時u艇裝備的兩種主力魚雷,都存在著係統性的、災難性的缺陷。

磁性引信失靈:德國魚雷裝備了一種非常先進的磁性引信型號pi1)。它的設計理念很超前,不是非要撞上船身才爆炸,而是在船體下方一定深度爆炸。利用水的不可壓縮性,巨大的水壓衝擊波能像掰火柴一樣,將整艘船的龍骨船的脊椎骨)直接折斷,從而達到一擊必殺的效果。理論很豐滿,現實很骨感。這種引信對地球磁場在不同緯度的微小變化極其敏感。這導致在挪威等高緯度地區,魚雷還沒到船底下呢,自己就“砰”地提前引爆了。更彆提盟軍後來還發明了一種叫“消磁”的技術,能大大降低船隻的磁場信號,讓這種引信徹底抓瞎。

深度控製失靈:作為磁性引信的備用方案,傳統的觸發式引信魚雷型號g7e)同樣問題重重。它的深度控製器存在嚴重的設計缺陷,導致魚雷的實際航行深度,總是比艇長設定的深度要深個兩三米。這意味著,艇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占據了完美的攻擊陣位,計算出了精確的提前量,結果射出去的魚雷,像個淘氣的孩子,直接從目標船底幾米深的地方呼嘯而過,連根毛都碰不到。

這場危機的最初跡象,在戰爭頭幾個月就出現了。在奇襲斯卡帕灣時,向靜止不動的“皇家橡樹”號戰列艦發射的第一波魚雷,就全部失效了。隻是因為這次行動本身太過成功,這個小插曲才被掩蓋了過去。不久後,另一艘u56號潛艇,在北大西洋上碰到了英國戰列艦“納爾遜”號,艇長威廉·紮恩在極近的距離上,向“納爾遜”號發射了三枚魚雷,全部命中,但詭異的是,一枚都沒有爆炸。紮恩眼睜睜地看著三道白色的航跡撞上目標,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他氣得差點把潛望鏡給砸了。

然而,當這些來自前線的憤怒報告雪片般地飛回總部時,負責研發魚雷的海軍魚雷局的官僚們,卻擺出了一副傲慢的姿態。他們拒絕承認自己的技術存在問題,反而把責任一股腦地推給了前線的艇長們,說什麼是他們“經驗不足”、“操作失誤”或者“過於緊張看錯了”。

這場危機的全麵爆發,是在1940年4月的挪威戰役期間。當時,為了入侵挪威,大量的盟軍戰艦和運輸船,擁擠在狹窄的挪威峽灣裡,很多還是靜止不動的絕佳目標。這對於u艇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一個千載難逢的狩獵盛宴。

然而,u艇的艇長們卻絕望地發現,自己手裡的武器,全是廢物。他們發射的魚雷,要麼在半路上就炸了,要麼從船底穿了過去,要麼就是結結實實地撞上了船身,然後像根燒火棍一樣,毫無反應。普裡恩在攻擊一個運輸船隊時,一口氣發射了8枚魚雷,結果一個水花都沒看到。

這次恥辱性的慘敗,終於捅破了天,迫使海軍高層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調查組成立了,結果令人大跌眼鏡。原來,魚雷局的所有測試流程,都存在著根本性的缺陷:所有的魚雷測試,都是在風平浪靜、水文條件穩定的波羅的海進行的,完全沒有模擬北大西洋那種低溫、高壓、風大浪急的惡劣環境,而這些環境因素,恰恰對魚雷精密的深度調節器和磁性引信造成了致命的影響。更離譜的是,出於節約成本的考慮,他們在測試中,從來沒有使用過裝滿炸藥的實彈!這導致引信的擊發問題,長期以來都未被發現。

這場由技術缺陷和官僚主義共同釀成的內部危機,其影響是災難性的。它發生在盟軍反潛力量最薄弱、最沒有準備的1939年到1941年間,極大地削弱了德國最有效的戰略武器。據戰後估計,當時德國魚雷的失效率,高達驚人的25到30。這意味著,u艇部隊在已經取得驚人戰果的同時,還白白錯失了至少三分之一的潛在戰果。

對艇員士氣的打擊更是毀滅性的。你可以想象一下,一群水兵冒著生命危險,在深海裡潛伏幾天幾夜,好不容易占據了完美的攻擊陣位,結果射出去的,卻是一堆“木頭魚雷”。這種挫敗感,幾乎讓整個潛艇部隊喪失了信心。

這場危機,為搖搖欲墜的盟軍,贏得了近兩年的寶貴喘息時間。這兩年裡,他們得以發展反潛技術、完善護航體係,並最終從大西洋戰役的懸崖邊上,被拉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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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存在著致命的魚雷危機,德國u艇部隊依然在戰爭的某些特定時期,取得了近乎神話般的輝煌戰果。這些時期,被幸存的德國潛艇兵們用一種充滿黑色幽默的口吻,稱之為“快樂時光”。

第一次“快樂時光”1940年7月10月)

1940年6月,法國投降。這對德國u艇來說,是一個改變遊戲規則的戰略性轉折。他們獲得了法國在大西洋沿岸的所有優良港口,比如洛裡昂、布雷斯特和聖納澤爾。

這意味著,u艇再也用不著從德國本土的港口出發,冒險穿越被英國人看得死死的、狹窄的北海和英吉利海峽。它們可以直接從法國的港口出發,一頭紮進廣闊的大西洋。這不僅大大縮短了往返的航程,更使得它們在作戰區域的停留時間,顯著延長了。

與此同時,英國人正處在最虛弱的時刻。他們在敦刻爾克大撤退中,雖然把人救回來了,但丟棄了幾乎所有的重裝備,更損失了大量的驅逐艦等護航艦艇,導致護航兵力嚴重不足。而皇家空軍的遠程巡邏機,也因為航程問題,無法對大西洋中部提供有效的空中覆蓋。

天時,地利,人和,全在德國人這邊。鄧尼茨的狼群戰術開始發揮出驚人的威力。u艇得以在那些護航力量極其薄弱的航線上,肆無忌憚地攻擊盟軍船隊。從1940年7月到10月這短短四個月裡,u艇共擊沉了超過149萬噸的盟軍船隻,而自身損失卻小到可以忽略不計。這段時間,對於u艇艇員來說,出海就像是在一個管理鬆懈的果園裡摘果子,輕鬆而愉快。

第二次“快樂時光”1942年1月8月)

1941年12月7日,日本人乾了一件大事——偷襲珍珠港。希特勒隨後對美國宣戰。美國,這個沉睡的工業巨人,正式加入了戰爭。

鄧尼茨敏銳地意識到,一個巨大的機會窗口,打開了。他立刻策劃了代號為“擊鼓行動”的突襲計劃。他把自己手頭僅有的幾艘能遠航到美國本土的遠洋型u艇,全部派了過去。

此時的美國,雖然已經是世界第一工業強國,但在反潛作戰上,簡直就是個毫無準備的“小白”。

他們的東海岸,從紐約到邁阿密,一到晚上就燈火通明,城市璀璨的燈光,為在夜間捕獵的u艇,提供了絕佳的背景板,商船的剪影在燈光下一清二楚。

他們的商船,習慣了和平時期的自由航行,根本沒有建立起有效的護航體係,都是各走各的。

他們的海軍和陸軍航空隊,極度缺乏反潛的經驗、裝備和訓練。

德國潛艇兵們驚訝地發現,自己仿佛進入了一個裝備精良、但靶子又多又傻的露天射擊場。他們在美國沿海、加勒比海和墨西哥灣,展開了一場一邊倒的屠殺。僅在1942年的前8個月裡,他們就在美國海域擊沉了超過600艘船隻,總噸位高達恐怖的310萬噸,而自己幾乎毫發無損。

這次“擊鼓行動”給美國造成的船隻和人員損失,甚至超過了珍珠港事件本身。美國的石油公司甚至一度無法用油輪將德克薩斯州的原油運到東海岸的煉油廠,導致東海岸的航運和戰爭物資生產,陷入了半癱瘓狀態。

這兩段“快樂時光”的出現,本質上是德國u艇部隊,在戰術和地理上,精準地抓住了盟軍防禦體係的“窗口期”。它們充分凸顯了狼群戰術在特定條件下的巨大威力,也徹底暴露了盟軍在戰爭初期反潛能力的嚴重不足。然而,盛極而衰,這些巨大的成功,也像警鐘一樣,徹底敲醒了盟軍,加速了他們反製措施的到來,為日後u艇的末日,埋下了伏筆。

對於在那場戰爭中服役的約4萬名德國水兵來說,波瀾壯闊的大西洋之戰,並非戰略圖紙上冰冷的數字遊戲,而是一場在幽閉、肮臟、充滿著無儘的恐懼和單調的“鋼鐵棺材”中,進行的漫長煎熬。他們的生活條件,是整個二戰所有戰鬥部隊中最惡劣的之一,而他們最終的傷亡率,也高居德軍各軍種之首。

一艘典型的德軍vii型u艇,是狼群戰術的主力。它的內部空間極其狹窄,大約50名官兵,像沙丁魚罐頭一樣擠在裡麵。除了艇長能有一塊用簾子隔開的、所謂的“私人”鋪位外,其他人幾乎沒有任何私人空間。許多水兵的床鋪,就直接設在魚雷艙裡,當魚雷裝滿時,他們的床鋪就必須折疊起來,人隻能在過道裡待著。

全艇隻有兩個廁所。其中一個,在每次出航時,都會被塞滿各種食物和補給品。所以,通常情況下,全艇50個大老爺們,隻能共用一個廁所。在長時間潛航或戰鬥期間,為了保持絕對的安靜以躲避敵人的聲呐,使用廁所是被嚴格禁止的。

衛生條件更是糟糕到無法想象。一次戰鬥巡航,短則數周,長則數月。在這期間,淡水是比黃金還寶貴的資源,被嚴格限製用於飲用和機器冷卻。洗澡和洗衣服,是絕對的奢侈,想都不要想。船員們不能刮胡子,也不能更換衣物,隻能穿著身上那一套衣服,直到發黴發臭地返航。海水會浸透他們的皮膚,留下一層鹽分,又癢又痛。為了清潔,他們會使用一種特殊的海水肥皂,但這玩意兒洗完後,會在皮膚上留下一層黏膩的薄膜,更加難受。為了掩蓋艇內混合著柴油味、汗臭味、食物腐敗味和廁所味的恐怖氣味,一種名為“koibri”的廉價古龍水被大量使用。以至於德國潛艇兵自嘲,他們吃的每一口麵包,都帶著一股“柴油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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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艇上的生活,是極致的單調與極致的恐懼的交替。在漫長的、無聊的巡航中,除了無儘的海洋,什麼也看不到。為了打發時間,船員們會聽聽留聲機,打打牌,或者進行一些古怪的比賽,比如看誰的胡子長得最快,來保持搖搖欲墜的士氣。

而一旦發現目標,或者被敵人發現,艇內的氣氛會瞬間從鬆懈轉為極度的緊張。在北大西洋的狂風惡浪中,在指揮塔的艦橋上站崗,是全艇最危險和最痛苦的差事。冰冷刺骨的海浪,會像一堵堵牆一樣,不斷地拍打在指揮塔上,了望人員即使穿著特製的防水皮衣,也會在幾分鐘內渾身濕透。他們必須用安全繩把自己牢牢地固定住,否則一不留神,就會被巨浪卷進無邊的大海裡,連個泡都不會冒。

然而,最可怕的經曆,還是被盟軍的護航艦艇追殺。當敵人的驅逐艦在頭頂上,開始像播種一樣投下深水炸彈時,u艇內部就成了一座人間地獄。深水炸彈在潛艇附近爆炸時,巨大的衝擊波會使艇身劇烈地、發出呻吟般地扭曲震動,所有的燈光瞬間熄滅,儀表盤的玻璃紛紛破碎,管道爆裂,冰冷的海水從各種裂縫中,發出“嘶嘶”聲地滲入。船員們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和冰冷中,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地抓住身邊任何能抓住的東西,默默地忍受著死亡的威脅,聽著頭頂上“咚…咚…咚…”的爆炸聲,等待著這場不知何時會結束的攻擊。每一次爆炸,都可能是他們的最後一秒。

這場殘酷的消耗戰,最終體現在了一組驚人的傷亡數字上。在整個戰爭期間,約有4萬名德國青年在u艇上服役,其中,有近3萬人,永遠地留在了大西洋冰冷的海底,另有5000人被俘。u艇部隊的陣亡率,高達恐怖的75,遠超德國陸軍在東線或其他任何軍種的傷亡比例。

在戰爭後期,每一次出航,都近乎於一次自殺任務。據統計,德國在戰爭中總共建造了約1100艘u艇,其中,超過780艘被擊沉。對於一名u艇水兵來說,葬身冰冷的大西洋海底,是比活著回家,概率要大得多的結局。這種巨大的、幾乎無法承受的犧牲,為鄧尼茨的噸位戰,付出了慘重到極點的人力代價。

在u艇部隊這種極端殘酷的戰鬥環境中,自然也湧現出了一批戰績卓著、聲名顯赫的王牌艇長。他們憑借著高超的技巧、過人的膽識和獨特的個人魅力,成為了德國戰爭宣傳機器中的超級英雄。在這些王牌中,有兩位最具代表性,他們是u艇部隊的兩麵旗幟:京特·普裡恩和奧托·克雷齊默。

普裡恩中校的成名之戰,是整個二戰中最具戲劇性、最大膽,也最不可思議的一次突襲。

1939年10月14日,也就是戰爭爆發僅一個多月後,他指揮的u47號潛艇,乾了一件讓整個世界都掉了下巴的事情——他把潛艇開進了英國皇家海軍最神聖、防衛最森嚴的母港:斯卡帕灣。

斯卡帕灣,被英國人認為是固若金湯的海上堡壘。它的幾個主要入口,都布滿了沉船、防潛網和水雷。但鄧尼茨通過空中偵察的蛛絲馬跡,發現其中一條狹窄的水道——柯克海峽,其防禦可能存在漏洞。普裡恩的任務,就是去鑽這個漏洞。

u47號在夜幕和洶湧漲潮的掩護下,像一條滑溜的泥鰍,從水麵潛入了這條極度危險的水道。在狹窄、水流湍急的淺水裡,普裡恩小心翼翼地操縱著潛艇,繞過水下一艘艘沉船的殘骸,甚至一度擱淺,艇身和沉船的纜繩發生了令人心驚膽戰的刮擦。

曆經千辛萬苦,他終於進來了。然而,普裡恩在港內轉了一圈後,失望地發現,英國本土艦隊的大部分主力艦,都不在港內。但他還是發現了一個大家夥——靜靜地停泊在那裡的老式戰列艦“皇家橡樹”號。

他的第一次攻擊,就遭遇了我們前麵提到的“魚雷危機”。發射的幾枚魚雷,隻有一枚擊中了“皇家橡樹”號的艦艏,而且還沒造成致命損傷,以至於船上的英軍官兵,還以為是艦內的油漆庫發生了什麼小規模的意外爆炸,根本沒當回事。

普裡恩沒有放棄。他冷靜地指揮潛艇掉頭,在狹窄的港內重新裝填魚雷,然後發動了第二次攻擊。這一次,幸運女神站在了他這邊。三枚魚雷,準確無誤地命中了“皇家橡樹”號的舷側,並成功引爆了它的主彈藥庫。這艘排水量近三萬噸的巨艦,在短短13分鐘內,就傾覆沉沒,834名官兵隨艦遇難。

在港內一片巨大的混亂中,普裡恩指揮著u47號,原路返回,毫發無損地成功逃離。

這次如入無人之境般的大膽突襲,極大地鼓舞了德國的士氣,也讓不可一世的英國海軍顏麵儘失。普裡恩一夜之間,被納粹的宣傳機器,塑造成了德國家喻戶曉的民族英雄。他被授予了騎士十字勳章,並獲得了一個響亮的綽號——“斯卡帕灣的公牛”。他的u47號潛艇的指揮塔上,也畫上了一頭憤怒的、正在噴著鼻息的公牛圖案,這成了u艇部隊的標誌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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