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我想多了。”尼爾斯沒再繼續,望向遠處鐘塔,“你相信人性本惡嗎?謝切諾夫同誌。”
蘇沉默片刻:“我不相信。人性複雜,有光明也有黑暗,不能一概而論。”
“複雜?”尼爾斯重複,語氣不以為然,“不過是為軟弱找借口。麵臨選擇時,多數人會選對自己有利的,哪怕傷害彆人。這就是人性,自私而醜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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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鎖住蘇,“就像戰爭,為勝利犧牲多少無辜?決策者在地圖上畫個圈,就有成千人喪命。他們會愧疚嗎?也許會,但還是會做,因為‘大義’比個體生命重要。這難道不是惡?”
蘇反駁:“但戰爭中也有人犧牲自己保護彆人。士兵、醫護人員、普通人……他們的善良和勇氣,也是惡嗎?”
“那隻是少數。”尼爾斯冷笑,“而且所謂善良和勇氣,背後常藏著彆的動機——榮譽、信仰,甚至逃避更可怕的後果。純粹的善和純粹的惡一樣罕見。”
他聲音柔和下來,像在循循善誘,“好壞定義本就模糊,像硬幣兩麵,缺一不可。沒有惡,也就無所謂善。道德和倫理不過是為了約束黑暗,讓世界看起來沒那麼糟。”
蘇眉頭皺得更緊。
尼爾斯的話像一張網,層層遞進,可他內心深處總有違和感,抗拒這種絕對結論。
“我不這麼認為。”蘇淡淡道,“正因為人性複雜矛盾,才更需要堅守美好。哪怕不完美,哪怕帶來痛苦和犧牲。”
他指著樓底的光芒,“就像這寒冬燈火,微弱搖曳,隨時可能被吹滅。但正是這些微光彙聚,才照亮黑暗,給人希望。不能因為它們會熄滅,就否定曾帶來的溫暖和光明。”
尼爾斯靜靜聽著,笑容淡了些,眼神深邃,像在欣賞一件有趣的藝術品。
“你很理想主義,謝切諾夫同誌。”他語氣有絲不易察覺的遺憾,“理想主義是好的,但有時會蒙蔽眼睛,讓人看不到真相。”
頓了頓,他忽然笑起來,從大衣口袋掏出個銀色扁酒瓶,在蘇麵前晃了晃——
“要來點酒嗎?”
琥珀色液體在瓶中晃動,折射出光澤,濃鬱的酒香混著果香和橡木桶味飄來。
蘇看著酒瓶,又看向尼爾斯溫和的笑容,警惕更重——這個時間、場合,這瓶酒太蹊蹺。
“不了,謝謝。”蘇搖頭。
“隻是一點,不影響什麼。”尼爾斯沒收回手,“天這麼冷,暖暖身子也好。有時候,酒精能讓人看得更清楚,不是嗎?”他眼神裡有期待,也有挑釁。
寒風卷著雪沫在兩人間呼嘯,帶著刺骨寒意。
天台上的空氣仿佛凝固,隻剩無聲的對峙和那瓶散發著誘惑香氣的酒。
蘇能感覺到,某種更堅硬冰冷的東西在顯露,那股不適感也更濃了。
他知道不能接這酒——這不僅是喝不喝的問題,更像立場的選擇,一種妥協。
“我說了,不用。”蘇語氣依舊硬朗。
尼爾斯臉上的微笑變得有些扭曲。
他看著蘇,沉默幾秒,緩緩收回酒瓶,擰好蓋子放回口袋。
氣氛卻更緊張了,尼爾斯沒說話,身上的無形壓力卻比剛才的滔滔不絕更讓人窒息。
風更大了,卷起積雪打在臉上。
蘇的風衣被吹得獵獵作響,他緊盯著尼爾斯,手無意識攥成拳。
尼爾斯也看著他,鏡片後的眼睛沒了之前的溫和與探究。
過了好一會兒,尼爾斯才開口,聲音低沉沙啞:“你知道嗎,謝切諾夫同誌,你和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
“誰?”蘇警惕地問。
“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尼爾斯語氣裡有莫名的懷念,也有刻骨的無力,“他也像你一樣,堅守那些可笑的‘正義’和‘善良’,試圖改變不可能的事。結果呢?死得像條被遺棄的狗。”
他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像是一把冰冷的刀,直刺蘇的心臟:“有時候,堅持並不等於勇敢,也可能是愚蠢。而愚蠢,往往是要付出代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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