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燼裹挾著灼熱的氣流在沈七指間飄散,那半枚星紋羅盤沉甸甸地落入他掌心。裂紋深處殘留著楚靈犀魂火熄滅前的餘溫,指針頑固地指向“敖”字,像一道無聲的詰問。
“敖不贏!”錢多多咳著血沫嘶喊,斷裂的肋骨隨著他掙紮的動作刺出皮肉,“你他媽還愣著——”
話音未落,機匣摩擦的銳響刺破死寂。敖不贏單膝砸落在扭曲的甲板上,金屬護膝撞出刺目的火星。他垂首的姿態像一張拉滿的弓,栗色短發被亂流撕扯得狂亂,唯有那枚齒輪耳墜在頸側紋絲不動地懸垂。
“鐵血戰盟少主,‘龍淵影’第七衛敖不贏——”他雙手托起那枚百煉機匣,機括彈開,露出襯著玄色絲絨的鐵卷,“奉統領之命,迎少主歸宗!”
機匣深處,一卷玄鐵鍛造的密令靜靜躺在絲絨襯底上。卷首龍紋猙獰盤繞,龍睛處鑲嵌的微小晶石正與沈七懷中護符的青銅邊緣共鳴震顫,發出低沉的嗡鳴。卷軸末端,一方赤紅印鑒壓著未乾的墨跡——“蕭雲隱”。
蘇映雪的寒霜劍嗡鳴著懸停在沈七身側,劍尖凝出一滴冰珠,啪嗒砸在“蕭雲隱”三字上。墨跡遇冰非但不散,反而浮起細密的血絲,如活物般蠕動。
“令尊蕭雲隱大人,”敖不贏的聲音像是從鏽蝕的鐵管裡擠出,每個字都帶著機簧轉動的滯澀感,“已在戰盟總舵等候少主……二十年。”
沈七的指尖撫過卷末溫熱的墨跡。未乾的墨!這三個字是敖不贏在方才的亂流中,蘸著自己傷口裡淌出的血寫就的!他猛地抬眼,視線撞進敖不贏深潭般的瞳孔裡——那雙總是跳動著戲謔火光的眼睛,此刻隻剩下沉甸甸的、幾乎要壓垮眼瞼的悲愴。機匣邊緣殘留著新鮮的血痕,與他指縫間尚未凝固的楚靈犀的灰燼混在一處,紅與黑,滾燙與冰冷。
“蕭…雲…隱?”沈七的喉嚨像是被冰碴堵住,護符在胸口突突跳動,燙得灼人。母親染血的容顏、父親消失在火光中的背影、洛九霄臨終時嘶吼的“沈墨奪盤殺吾”……無數碎片在染血的鐵卷上轟然炸開!
“不可能……”錢多多掙紮著想爬起來,又被劇痛按回甲板,他盯著那枚印鑒,又看看敖不贏,瞳孔縮緊,“龍淵影…是傳說中隨太祖血戰八荒,最後隨初代清雲聖女同葬歸墟的……你爹是敖烈,蕭雲隱怎會成了你統領?”
“唰啦——”
一道巨大的空間裂痕如黑色閃電劈開殘存的能量餘波,直斬敖不贏後背!敖不贏跪姿未變,反手將機匣向後一甩。無數細如牛毛的玄鐵針從匣中暴雨般激射而出,精準地釘入裂縫邊緣。裂縫發出令人牙酸的撕裂聲,像一塊被強行縫合的破布,掙紮著扭曲,最終被密密麻麻的玄鐵針強行“縫合”禁錮。
他轉回身,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機匣穩穩托向沈七:“少主,令尊在戰盟等您。清雲血仇,龍淵未忘;天機羅盤,終須血償!”
沈七的手按在冰冷的玄鐵密卷上。卷軸邊緣鋒利,瞬間割破了他的掌心。鮮血蜿蜒流下,浸透了“蕭雲隱”三個未乾的血字,也染紅了鐵卷下方一行蠅頭小楷的烙印——那烙印的紋理,與他懷中青銅護符殘缺的一角,嚴絲合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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