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聲沉悶的、仿佛在密閉容器中發生的爆炸，猛地從敖不贏胸口內部傳出！他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劇烈地向上彈起，又重重摔落！胸口被沈七灼穿的皮膚瞬間撕裂開一個更大的口子！沒有血肉橫飛，隻有無數細碎的、閃爍著金屬光澤和複雜符文的機關核心碎片，混合著粘稠的、被震散的灰黑色湮滅能量流，如同噴泉般從那傷口中狂湧而出！
嗤嗤嗤——！
灰黑色的湮滅能量流與空氣接觸，發出令人牙酸的腐蝕聲，但失去了載體和後續力量，很快便在空氣中消散無形。
而敖不贏，在那劇烈的爆炸和能量衝擊後，身體如同徹底被抽空了所有力氣，軟軟地癱在冰麵上，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沫。他身上的氣息，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一瀉千裡！曾經屬於元嬰修士的靈壓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屬於凡人的、脆弱而虛弱的生命波動。
他體內所有與《機巧神經》相關的經脈、竅穴、能量回路，在核心爆炸的衝擊下，寸寸斷裂，徹底化為齏粉！一身苦修的機關術修為，就此…煙消雲散！
劇痛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一種深入骨髓的、仿佛整個身體被掏空的巨大空洞感和虛弱感。敖不贏渙散的瞳孔似乎恢複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光，卻依舊無法聚焦。他僅存的右手手指，神經質地、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著，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的控製。
他艱難地抬起那隻顫抖的手，試圖去觸摸自己空蕩蕩的胸口，卻連這麼簡單的動作都變得無比艱難。手指在空中徒勞地抓撓了幾下，最終無力地垂下。
“…嗬…嗬…”他喉嚨裡發出破碎的喘息，然後，那染血的、蒼白的臉上，竟然緩緩扯出了一個…無比複雜、卻又帶著某種解脫意味的笑容。
“手…抖了…半輩子…”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渙散的目光茫然地“望”著葬神淵灰暗的天空，“…終於…能…歇了…”
沈七沉默地看著他，看著他那雙失去了所有神采、隻剩下空洞和茫然的眼睛，看著他那隻神經質般顫抖的、曾經能化腐朽為神奇、鑄造出赤霄巨獸的右手。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堵在喉嚨裡。
就在這時，敖不贏那隻顫抖的右手，仿佛用儘了最後的力氣，極其緩慢地、極其艱難地，再次探向自己殘破衣襟的內袋。摸索了許久，終於掏出了一本東西。
那是一本薄薄的冊子。封麵非金非玉，呈現出一種古樸的暗銀色金屬光澤，上麵用古老的機括文烙印著四個鐵畫銀鉤的大字——《機巧神經》。冊子的邊角早已磨損得厲害，封麵也布滿了油汙和磨損的痕跡，顯然被主人無數次翻閱、摩挲。
敖不贏顫抖的手指，極其珍重地、又帶著一種訣彆般的不舍，在那暗銀色的封麵上摩挲了片刻。然後，他猛地將冊子塞向沈七的方向！動作帶著一種近乎粗暴的急切！
“拿…拿著！”他的聲音急促起來，渙散的瞳孔似乎想要聚焦在沈七臉上，“替…替我…燒給…閻王老子…”他喘息著，臉上再次扯出那個標誌性的、玩世不恭卻又無比認真的笑容，隻是此刻這笑容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就說…”他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帶血的唾沫，一字一頓，仿佛用儘了生命最後的力氣宣告：
“敖…不贏…下輩子…還他媽的…造機關——！！！”
冊子塞進了沈七的手中。入手微沉，帶著敖不贏殘存的體溫和油汙的觸感。
沈七低頭看著手中這本承載著摯友畢生心血與癡狂的《機巧神經》，又抬頭看向冰麵上那個氣息奄奄、淪為凡人、右手仍在神經質顫抖的身影。
敖不贏說完那句話，仿佛耗儘了所有支撐，身體徹底軟了下去，渙散的目光茫然地對著灰暗的天空，嘴角那抹蒼白的笑容卻凝固著。那隻顫抖的右手，也終於無力地垂落在冰冷的玄冰上，隻有指尖還在微微地、無意識地抽搐。
冰原上隻剩下他破碎的喘息聲。
沈七握緊了手中沉甸甸的《機巧神經》，粘稠赤金的左眼與熔金的右眼，同時倒映著摯友那空洞的眼神和顫抖的殘手。
棄了那雙能化腐朽為神奇的巧手。
換回了一顆在湮滅邊緣掙紮回來的凡心。
這濁世，這仙途…
“這買賣…”沈七看著敖不贏臉上那凝固的蒼白笑容，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低沉得如同自語，“…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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