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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6章 星光死寂之地,連風都帶刀(2 / 2)

視線恢複。

天空,是令人窒息的鉛灰色,厚重、死寂,看不到絲毫雲朵或星辰的痕跡,仿佛一塊巨大的、冰冷的鉛板壓在整個世界的頭頂。沒有陽光,隻有一種來源不明的、慘淡的灰白光線,均勻而冷漠地灑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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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

目光所及,再無焦黑的泥土,再無崩塌的山巒,再無流淌的熔岩。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邊無際、延伸到視野儘頭的…晶化荒漠。

地麵完全由無數細碎的、棱角分明、大小不一的暗色晶體顆粒構成。這些晶體呈現出一種令人心悸的灰藍色調,內部仿佛凍結了無數破碎星辰的軌跡,在灰白的天光下折射出冰冷而死寂的微光。它們踩上去,發出“沙沙…哢嚓…”的聲響,那是晶體顆粒相互摩擦、碎裂的聲音,每一步都異常艱難,仿佛行走在無數鋒利的碎玻璃上。

空氣中,並非空無一物。無數細小的、棱角尖銳的暗色晶體碎片,如同擁有生命般,在帶著刀鋒般銳響的風中懸浮、飄蕩、緩慢旋轉。大的如同拳頭,小的細如微塵,密密麻麻,布滿了整個空間,形成了一片懸浮的、致命的“星骸之霧”。這些星骸碎片折射著灰白的光,讓整個空間都籠罩在一片迷蒙而危險的灰藍光暈之中。

最令人絕望的是氣息。

這片晶化荒漠之中,彌漫著一股源自歸寂星爆殘留的、冰冷死寂的湮滅意誌。它無孔不入,壓製著一切不屬於這片“死星墳場”的活性力量。蘇映雪剛剛調動體內殘存的一絲清源寒氣,試圖穩住身形,那寒氣剛一離體,就如同暴露在真空中的水滴,瞬間被周圍彌漫的灰藍晶塵分解、吞噬,消失得無影無蹤!一股強大到令人窒息的壓製力,如同無形的枷鎖,瞬間套在了她身上!體內原本奔騰的元嬰期靈力,此刻如同陷入了最粘稠的泥沼,運轉遲滯了何止八成!一種源自生命本源的虛弱感,讓她幾乎站立不穩。

禁靈領域!一個令人絕望的名詞在她心頭浮現。在這片被星爆徹底改造的“葬星原”,修士引以為傲的力量,被壓製到了極限!

“呃…”一聲微弱的呻吟,從旁邊傳來。

蘇映雪猛地轉頭,冰藍色的眸子瞬間被刺痛!

沈七!

他躺在不遠處的晶沙之中,身體幾乎被灰藍色的晶沙掩埋了大半。他身上的業火早已熄滅,露出下方那具堪稱恐怖的軀體:焦黑、崩裂、布滿了深可見骨的傷口和蛛網般密集的裂痕,許多地方的皮肉不翼而飛,露出下麵同樣布滿裂痕、呈現出詭異晶化趨勢的骨骼。最觸目驚心的是他的右半邊身體,從肩胛到腰腹,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半透明的灰藍色晶體!這些晶體如同活物般,還在極其緩慢地沿著他身體的裂痕向內侵蝕、蔓延!

他的臉同樣慘不忍睹,左眼緊閉,粘稠的血痂混合著晶塵覆蓋了眼皮。而那個空洞的右眼窩…此刻,竟也被一小簇細密的、如同冰晶荊棘般的灰藍色晶體堵塞著!晶體表麵,還殘留著幾道暗紅色、已經凝固的血淚痕跡。

他還活著!微弱的呼吸帶動著胸膛極其微弱的起伏,每一次起伏,都讓覆蓋身體的晶沙發出細微的“哢嚓”聲,也讓他身體表麵的裂痕滲出新的、混合著晶塵的血沫。

“沈七!”蘇映雪心猛地一抽,不顧那無處不在的、如同刀割般的晶塵之風,踉蹌著撲到他身邊。晶沙鋒利,瞬間在她裸露的手腕和膝蓋上割開細密的血口,但她渾然不覺。她顫抖著伸出手,想要拂去他臉上和眼窩中的晶塵,卻又怕觸動那恐怖的傷口。

就在這時,她染血的手指,不經意間觸碰到了身下冰冷的晶沙。

嗤!

一點微弱卻無比熟悉的寒意,順著指尖傳來,帶著一絲不屈的靈性波動!

蘇映雪冰藍色的眸子驟然一亮!她不顧晶沙的鋒利,雙手如同挖掘生命般,瘋狂地刨開沈七身邊的灰藍色晶沙!晶塵割破她的手掌,鮮血染紅了冰冷的沙粒,但她動作絲毫不停!

很快,她的指尖觸碰到了一個冰冷堅硬的物體!

她猛地用力,將那物體從晶沙中拔出!

是寒霜劍!

但此刻的寒霜劍,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冰藍神光。劍身之上,覆蓋著一層與周圍荒漠同源的灰藍色晶殼,如同生了厚厚的鏽跡。劍刃不再鋒銳,劍格上那枚冰魄寶石也黯淡無光,蒙著一層死寂的灰翳。隻有劍柄末端,殘留著一小塊未被晶殼完全覆蓋的區域,隱約還能感受到一絲微弱到極點的、屬於劍靈的冰冷脈動。

蘇映雪緊緊握住這柄陪伴她多年、此刻卻沉重死寂的長劍。冰冷的晶殼硌著她流血的手掌,傳來刺骨的寒意。她抬起頭,冰藍色的眸子掃過這片無邊無際、死寂冰冷、連風都帶著刀鋒的灰藍荒漠。天空是凝固的鉛灰,大地是凍結的星骸,空氣中懸浮的晶塵折射著絕望的光。

這裡,埋葬了曾經的北境,埋葬了無數的生命,也幾乎埋葬了她最重要的人。

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愴與蒼涼,如同這荒漠中刮骨的寒風,瞬間席卷了她的全身。

她低下頭,看著手中晶殼覆蓋的寒霜劍,又看向身邊氣息微弱、身體正在被晶化侵蝕的沈七,最後目光投向這片永恒的、星光死寂的墳場。

一個冰冷、疲憊、卻帶著某種終結與銘記意味的聲音,從她染血的唇間輕輕吐出,如同為這片土地刻下最後的墓誌銘:

“從此…”

她的聲音在嗚咽的晶風中顯得異常清晰。

“這裡…叫葬星原。”

話音落下的瞬間,一陣比之前更加尖利、更加冰冷的風,卷起地上的晶沙,發出刺耳的“沙沙…鏘鏘…”聲,如同無數把鈍刀在磨石上刮擦,仿佛這片死寂之地,在應和著她的命名。

風過處,蘇映雪手腕上被晶沙割開的傷口,滲出的鮮血瞬間被凍結,化為細小的紅色冰晶,粘附在灰藍色的晶沙之上,刺眼而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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