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沒拉嚴,陽光從縫隙裡鑽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亮得刺眼的光帶。
鳥鳴聲脆生生的,是後院那幾隻白鷺,它們總愛在這個時候落在玉蘭枝上叫,從前我會讓伶兒撒些穀物喂它們,此刻聽著卻隻覺得煩躁,像有根細針在太陽穴裡鑽。
我扶著牆站起來,腿還有些軟,安眠藥的後勁讓四肢發沉。
喉嚨裡的苦澀淡了些,胃卻空落落的,像被掏走了一塊。
樓下隱約傳來瓷器碰撞的脆響,是廚房的方向。
走下樓梯時,腳步發飄。
廚房門虛掩著,推開門的瞬間,油氣混著甜香撲麵而來——是雪辭在烤草莓蛋糕,她總說我胃不好,要做些溫軟的點心。
傭人們圍著灶台忙碌,切菜聲、抽油煙機的嗡鳴、偶爾的低語,織成一片瑣碎的暖意。
“小姐醒了?”離我最近的春嵐轉過頭,手裡還拿著擦碗布,臉上堆著笑,“灶上燉著您愛喝的冰糖雪梨,等會兒盛給您?”
我沒應聲,目光落在冰箱上。
裡麵該有火豔昨天買的黑巧克力,微苦的,含在嘴裡能壓下些莫名的躁動。
剛邁出一步,心臟忽然像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尖銳的疼痛順著血管炸開,疼得我瞬間彎下腰,額頭抵著冰涼的瓷磚。
不是普通的疼。
是那種骨頭縫裡都在抽痛的感覺,像有無數把小錘子在敲打著心臟,每一次收縮都帶著撕裂般的劇痛。
視野開始發花,耳邊的聲響變得模糊,傭人們的驚呼聲像隔著一層水。
“小姐!”有人跑過來想扶我,手還沒碰到我的胳膊,就被我甩開了。
“滾開!”我吼出聲,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想借疼痛保持清醒,可那股瘋狂的戾氣還是從心底湧上來,像燒起來的野火。
眼前的一切開始泛紅,傭人們驚慌的臉在我眼裡扭曲變形,她們的擔憂看起來那麼刺眼。
我不想這樣的。
我後退著撞到料理台,後腰磕在棱角上,疼得倒吸一口冷氣,卻讓那股翻湧的凶意在瞬間壓下去些許。
視線掃過台麵上的東西,雪辭的雕刻刀就放在那裡,銀亮的刀刃映出我此刻的樣子——眼睛紅得像淬了血,臉色白得像紙。
對了,疼能讓人清醒。
我抓起刀的瞬間,聽到一片抽氣聲。
“小姐!”春嵐的聲音帶著哭腔,想上前又不敢。
刀刃很薄,劃在手腕上時,起初是冰涼的,隨即就是溫熱的血湧出來,順著小臂往下淌,滴在白色的裙擺上,暈開一朵朵暗紅的花。
疼痛讓心臟的抽痛緩解了些,那股要吞噬理智的瘋狂也退去了幾分。
我死死咬著唇,看著血珠不斷湧出來,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不能傷人,不能像上次那樣……
廚房門被猛地撞開,一群人衝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