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禁的第四天,沈夢雪的房間裡沒有開燈。
厚重的天鵝絨窗簾將所有光線擋在外麵,空氣裡彌漫著血腥和藥草混合的氣味——那是她昨夜發病時,砸碎了藥碗留下的痕跡。
“小姐,該吃藥了。”
伶兒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藥碗放在托盤上,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沈夢雪沒應聲,隻是蜷縮在地毯的角落,黑色的針織衫被冷汗浸透,貼在背上。
心臟的抽痛像潮水般反複湧來,比四哥的藤條更磨人。
她知道,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也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反抗的機會。
房門被推開的瞬間,沈磊的腳步聲先一步傳來。
他總是這樣,哪怕是進女兒的房間,也帶著掌控一切的壓迫感。“聽說你又發病了。”
他的聲音在黑暗裡響起,白瓷茶杯的碰撞聲格外清晰,“曲湘檀的鎮靈環,什麼時候能做好。”
沈夢雪猛地抬起頭,腥紅的瞳孔在昏暗中亮得像兩簇鬼火。
她沒說話,隻是突然朝沈磊撲過去——動作快得像道黑影,完全不像個剛發過病的人。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房間裡炸開。
沈磊被打得偏過頭,黃色的瞳孔裡第一次染上真實的怒意,不是偽裝的溫和,是被觸碰逆鱗的冰冷殺意。
“沈、夢、雪。”他一字一頓地念她的名字,指節捏得發白。
沈夢雪喘著氣,嘴角掛著詭異的笑。
腥紅的眼睛死死盯著他,像頭被逼到絕境的幼獸:“打你……又怎樣?”
“反了你了!”沈磊抬手就要扣住她的肩,卻被她靈活躲開。
發病時的力量完全失控,她抓起桌上的青銅燭台,狠狠朝沈磊砸過去——燭台擦著他的耳邊飛過,砸在牆上,裂成碎片。
“小姐!”伶兒嚇得臉色慘白,想上前卻被沈夢雪周身的戾氣逼退。
混亂中,沈燼淵撞開房門衝進來。
他看到沈磊臉上的紅印,又看到沈夢雪腥紅的眼睛,瞬間明白了什麼,黑色的風衣下擺掃過碎瓷片,帶著風聲朝她撲來:“孽障!敢對父親動手!”
沈夢雪側身避開他的拳頭,發病時的力量讓她速度快得驚人。
她抓住四哥揮來的手腕,反向一擰——隻聽“哢嚓”一聲脆響,四哥的胳膊以詭異的角度彎曲,他悶哼一聲,眼底瞬間湧上血色。
“你找死!”四哥另一隻手凝聚起靈力,黑色的霧氣在掌心翻湧——那是他走火入魔的征兆。
可沈夢雪比他更瘋。
她沒躲,任由那股黑氣擦過肩頭,帶起一片血花,同時膝蓋狠狠頂向他的小腹。
四哥踉蹌著後退,撞在書架上,古籍散落一地。
沒等他站穩,沈夢雪已經撲上去,將他死死按在地上。
她的膝蓋頂著他的胸口,力道大得像要碾碎他的肋骨。
腥紅的眼睛湊近他的臉,嘴角的笑意又瘋又冷:“四哥……你打我的時候,想過有今天嗎?”
四哥的臉因為痛苦和憤怒而扭曲,他掙紮著,卻發現自己完全動彈不得。
發病的沈夢雪像頭失控的野獸,力量大得離譜,指甲深深掐進他的胳膊,滲出血來。
“夠了。”沈磊的聲音突然響起,平靜得可怕。
他站在陰影裡,黃色的瞳孔冷得像冰,“沈夢雪,放開他。”
沈夢雪沒動,隻是轉過頭,腥紅的眼睛對上他的視線。
那一瞬間,她清晰地看到沈磊眼底一閃而過的殺意——不是對兒子的擔憂,是對失控棋子的厭惡。
她突然鬆開手,像丟垃圾一樣把四哥甩到一邊。
自己踉蹌著後退,撞在牆上,喉嚨裡湧上腥甜的鐵鏽味。
腥紅的瞳孔漸漸褪去,露出底下疲憊的紫。
“父親。”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我不是故意的……我發病了。”
沈磊沒說話,隻是彎腰扶起四哥,指尖在他脫臼的胳膊上輕輕一按,骨頭複位的脆響讓人牙酸。“把她看好了。”
他對聞訊趕來的暗衛說,語氣裡聽不出情緒,“再讓她闖禍,你們都彆活了。”
暗衛們噤若寒蟬地拖走四哥,房間裡隻剩下沈夢雪和滿地狼藉。
她滑坐在地上,背靠著冰冷的牆壁,突然笑了起來,笑聲在空曠的房間裡回蕩,又瘋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