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初歇,簷角水珠滴落,風裹寒意。一場江湖風暴方歇,地靈莊正廳燭火搖曳。
鐵無雙端坐太師椅,鐵掌重重拍案:“押下去!按三湘盟規處置!”
兩名弟子應聲而動,將被製住穴道的馬夫與叛徒拖出廳堂。
鐵無雙環視在座江湖人士,虎目泛紅:“今日多虧諸位援手。老夫自詡愛才如命,卻教出此等孽徒……罷了,今日起,老夫退隱江湖!”
段合肥與趙香靈隔案對坐,酒盞輕碰。
“趙兄,漕運權你我各半。”段合肥抹去胡須上的酒漬,“江南商路,還需同心。”
趙香靈苦笑:“若非沈先生相救,趙某今日已成罪人。多謝段兄海涵,多謝沈先生救命之恩,但有吩咐,趙某萬死不辭。”
沈逸之倚在雕花柱旁,輕笑:“江湖路雖窄,容得下恩怨,也容得下悔過之人。今日之禍,源於趙兄識人不明。若要補救,便修橋補路、賑濟百姓,權當贖罪。”
花無缺獨立庭中,白衣染夜露。他忽然轉身,對小魚兒道:“多謝。”
小魚兒嬉笑:“謝我什麼?謝我沒讓你成江琴的幫凶?”
花無缺搖頭:“謝你讓沈前輩救我侍女,也謝你等現身,讓我未鑄大錯。”
他頓了頓,“三月後決戰,你若願戰……”
“呸呸呸!”小魚兒跳起來撣去衣擺塵土,“小爺還要娶十個八個美嬌娘,誰要跟你打架!”
子夜梆聲三響,沈逸之忽地睜眼。窗欞微震,一縷寒梅花香混著清香飄入廂房。
“好個踏月留香。”他輕笑披衣,足尖一點,追著白影掠出十丈。
太湖煙波浩渺,一白衣女子立於孤舟,裙裾被夜風掀起,露出白玉般的足踝——細看之下,左右長短不一。
竟是移花宮二宮主憐星,瘸腿卻有如此輕功。
沈逸之踏浪而來,歎道:“二宮主邀沈某夜遊,所為何事?莫不是為江彆鶴報仇?”
憐星飄落孤舟,玉足浸入湖水:“沈先生慧眼如炬。我隻是來看看,讓姐姐吃癟的人是何方高人。”
原來這幾年邀月三番五次潛入惡人穀,告知小魚兒仇人信息,卻屢次與沈逸之交手,處於下風。
每次回宮,邀月必大發雷霆,憐星首次見姐姐如此狼狽,沈逸之之名便縈繞心頭。
此次花無缺初出江湖,沈逸之亦現身,憐星暗中尾隨保護。
她望著沈逸之,卻發現對方眼神中殊無敵意,反而有憐惜之意。
“沈先生為何如此看我?”憐星好奇道,“移花宮與小魚兒有仇,你為何不敵視我?”
沈逸之笑道:“你姐姐如寒冰烈火,霸道無情。而你心底善良,否則不會教育花無缺溫文爾雅,更不會因擔心他而來。”
此言一出,憐星第一次感到自己被人看穿自己冷漠下的善良。
又聽沈逸之道,“花無缺和小魚兒是親兄弟吧!當年你提議將嬰兒分開撫養,表麵是遂了邀月讓兄弟相殘的毒計,實則是為保兩個孩子性命——我說得可對?”
憐星指尖一顫:“你……如何知曉?”
此事是絕密。當年江楓死後,為保稚子,她不得不出此下策,讓兄弟相殘以保性命。
但夜深人靜時,她總被噩夢驚醒,深怕釀成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