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門講究清淨無為,極少招收弟子,即便有道觀,也多選擇出身清白之人加入。
不過武當派是個例外。
作為明朝的重要力量,木道人雖是幕後巨擘,但他深知東廠、西廠與錦衣衛的勢力,因此在接到那道命令後,便辭去了武當掌教之職,將位置傳給了衝虛道長,並要求幽靈山莊所有人潛藏不出。
除了這些門派,受衝擊最大的便是青龍會。
這一組織龐大複雜,內部人員多樣,但因其隱秘性強,隻需暫避風頭,渡過難關應無太大問題。
然而,沒有任何門派敢違背聖旨行事。
畢竟沒人希望自家宗派瞬間覆滅,根基越深厚的門派,就越謹慎。
與此同時,江湖上還有另一件事引發轟動。
昨日,素來不喜爭鬥的李尋歡在江南一夜之間斬殺四百三十七人,這些人皆為日月神教中被逐出的敗類。
儘管如此,江湖中人仍對李尋歡的果決心狠印象深刻。
京城附近的一片竹林裡,逍遙子、獨孤求敗與沈浪三人圍坐閒談。
不遠處,石青璿正輕撫瑤琴,琴聲悠揚。
為何石青璿在此?此事說來話長。
“陳少俠魄力非凡,實力卓絕,此番整頓江湖,雖不能儘除惡徒,但較以往已大有改善。”逍遙子飲罷一口酒,感慨道。
“這丫頭琴藝超群,以音入道並非妄言。”他瞥了眼石青璿,繼續說道。
石青璿確實是陳淩帶來的。
先前提到,她是陳淩諸多紅顏知己中最弱的一個,且不願勤修苦練。
自然,最大的原因在於邪帝舍利已被消耗殆儘,加之石青璿天性過於仁慈,讓她修煉北冥神功吸取他人內力,恐怕比取她性命還要痛苦,即便麵對重犯亦是如此。
因此,為了讓石青璿達到秦夢瑤等人的修為層次,陳淩隻好暫時安排她跟隨逍遙子,由逍遙子教導她通過音樂悟道的方法。
沈浪微笑著點頭,眼眸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欣賞:“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我們幾個老家夥的胸懷確實不如陳小友。”
獨孤求敗深表讚同:“你說,我們三個要不要出手幫襯陳小子?有我們在,整個江湖想必無人敢違抗。”
此言一出,沈浪與逍遙子皆以看傻瓜般的目光注視著他。
直至獨孤求敗幾乎動怒時,沈浪才擺手製止:“時機未到,如今是陳小子與石之軒、厲工他們角逐的天下,我們隻需旁觀即可。
更何況,有阿青姑娘在,陳小子足以應對一切變數。”
說到這裡,沈浪忽然轉移話題,望向逍遙子:“你有意收她為徒?”
此話一出,獨孤求敗滿心的不滿瞬間被壓製,憤恨地瞪視這兩名厚顏無恥的老者,冷哼一聲,端起酒杯痛飲。
隨後覺意猶未儘,索性拿起酒壺仰頭狂灌。
逍遙子哭笑不得地指著獨孤求敗,說道:“確有此意。
除了陳小子親自提議外,她對音樂的造詣已相當出色,僅差一線機緣,若得此緣,成就大宗師亦非妄談。”
沈浪輕哼一聲,站起身來:“好,就此作罷。
我還要去看看那逆徒近況如何,二位,告辭!”
話落,沈浪便在原地消失不見。
逍遙子剛欲開口,獨孤求敗卻搶在他前頭,帶著酒壺一同離去。
瞬間,隻剩下逍遙子與石青璿二人,見沈浪與獨孤求敗離開,石青璿停下腳步,疑惑地望著逍遙子。
沉思之後,逍遙子含笑問道:“可願拜我為師?”
石青璿略作遲疑,眸中隨即閃過一抹亮光,迅速起身走向逍遙子,盈盈一拜:“青璿,見過師父!”
逍遙子捋須而笑:“甚好,幾日後為你行入門之禮,今日先授你琴藝……”
……
十日後,整個武林陷入悲歎之際,毓秀山莊中。
陸小鳳、西門吹雪、江玉燕、花如令齊聚花滿樓的住處,各自麵露期待與激動。
花如令與陸小鳳尤為緊張,一個是他生父,一個是摯友,皆對花滿樓的命運牽腸掛肚。
此刻,這關乎花滿樓未來的方向,怎不讓他們心急?
陳淩緩步而來,環視眾人一眼,來到花滿樓身前:“是否已做好準備?”
……
“準備妥當了嗎?”
話音落,室內寂靜無聲,花如令等人屏息凝神。
唯獨花滿樓心中忐忑,渾身微顫,額頭滲汗,臉色蒼白,複雜情緒湧上心頭。
察覺到陳淩的動作,他慌忙抓住對方手腕,語帶顫抖:“稍等……陳兄,容我歇息片刻。”
陳淩的手停於紗布旁,輕觸其耳側,安撫之下,花滿樓漸趨平靜。
待十餘呼吸後,他深吸一口氣:“可以開始了。”
“莫怕,不過是一場簡單的換眼手術,絕無差池!”陳淩寬慰一句,隨即緩緩揭開纏繞在他頭上的紗布。
眾人視線隨之移動。
紗布漸薄,一抹白光悄然侵入花滿樓的大腦。
那是久違的光。
自七歲起,他的世界便陷入無儘的黑暗,分不清晝夜,亦不見繽紛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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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成為生命的底色,他學著接受黑暗,卻在其中尋覓美好。
所幸,他有慈愛的父親,還有陸小鳳這樣摯誠的朋友相伴,否則他難以想象自己會如何麵對人生。
世人眼中,他是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熱愛世間萬物的悲歡離合。
可隻有他自己知道,內心對光明與色彩的渴求何其強烈。
當光芒穿透腦海時,他無聲落淚,這淚水觸動人心。
忽然,陳淩伸手輕點他眉心,“穩住情緒,你還需適應三天,否則……”
“我明白。”花滿樓迅速打斷,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心情。
儘管他在武學修為上未有突破,但心境修為卻遠勝許多宗師級人物。
紗布脫落,光線愈發明亮,人影逐漸顯現,由朦朧至清晰。
他腦海中的影像隻是模糊的概念,過去的記憶早已褪色,何況如今的花如令已垂垂老矣。
最後一層紗布摘下,刺目的陽光讓他短暫眯眼,又急切睜眸。
這一刻,他等待已久,不願錯過絲毫。
“滿樓,你……”
看著麵前年邁的身影,聞著熟悉的氣息,花滿樓忍不住笑了:"爹,我看見了,您真的老了。
"
察覺到花滿樓又要落淚,陳淩無奈地輕點他的眼角,說:"花兄,咱們先出去吧。
你兒子現在需要穩定情緒,尤其不能哭泣。
讓他靜幾天,很快就好。
"
花如令顫了一下,隨後起身:"好的,你安心養傷,等康複了,咱們好好談。
"
說完,他轉身離去,步伐堅定,但若仔細觀察,會發現他的身體仍在微微發抖,那是強忍情緒的表現。
花如令剛走,陸小鳳就湊近了,仔細打量花滿樓的眼睛,笑道:"嘖嘖,花兄能看清東西了啊,可惜以後少了個樂子。
"
即便從未見過陸小鳳的模樣,花滿樓卻無比熟悉,此刻隻是一次簡單的確認。
"傳說你有四條眉毛,我之前沒概念,隻能靠想象,現在看來……嗬嗬,跟我想的不太一樣。
你的胡子應該長在眼睛上方才對。
"
屋內哄堂大笑,連一向冷峻的西門吹雪都露出笑意。
隻有陸小鳳,黑線滿布,咬牙瞪著這位摯友:"嘖嘖,剛能看見就這麼自找麻煩,花兄,等你好了,看我不整治你!"
花滿樓毫不在意:"你雖是宗師後期,但我已達圓滿境界,你能奈我何?靈犀一指?你擋不住的。
"
陸小鳳驚訝地張口,轉向陳淩:"陳兄,要是我現在把他弄瞎……嗷……花兄,我錯了!"
一番戲謔後,花滿樓的情緒終於完全恢複,內心的激動也漸漸平息。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陳淩身上,起身深深一揖:“陳兄大恩,在下銘記於心。
若有差遣,花滿樓萬死不辭。”
陳淩微笑頷首:“這話我記下了。
不過眼下你先好好休養眼睛,這兩天彆出門曬太陽,三天後基本就沒問題了。
等你康複,咱們再暢談。”
“好!”花滿樓爽快答應。
隨即,陳淩驅趕眾人,把陸小鳳和西門吹雪送出房門,隨後攜江玉燕一同離開。
與此同時……
花滿樓重見光明時,整個毓秀山莊沉浸在歡慶之中。
江南裕楓林內,李單手負後,另一手提酒壺豪飲,醉步踉蹌向林中深處前行。
忽然,林間傳來密集腳步聲,隱約能辨識出人數不下兩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