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炫跪坐在老宅二樓的木地板上,泛黃的書頁在指間簌簌作響,老屋裡的白熾燈管發出電流過載的滋滋聲。
“滋啦——”
燈泡爆出青紫電火花,將他的影子在斑駁牆麵上詭異地拉長。
借著手機冷光,李炫看清這本《推背圖》的後半部分是殘缺不全的,有些是頁麵是無緣無故空白的,像是被橡皮擦抹除般消失的;有些頁麵僅餘幾滴墨漬,像是被血水洇過;還有些紙麵殘留著指甲抓撓的痕跡,五道抓痕裡嵌著暗紅碎肉…
當手指劃過最後一頁的空白處時,某種詭異的觸感讓他後頸發涼。
“嘶——”
抽氣聲在空曠的閣樓裡格外清晰。
李炫將書脊對準搖晃的燈光,書脊末端竟嵌著塊冰涼金屬,細看是枚青銅饕餮首陰雕,獸口大張處缺了塊一寸長的物件。
掛在胸前的青銅鑰匙突然變得滾燙。
紅繩毫無預兆地斷裂,鑰匙墜落在攤開的書頁上,發出清脆的“叮”聲。
李炫這才發現鑰匙柄部同樣雕著猙獰獸首,竟與書脊裂縫中的紋路完全一致,鏽跡斑駁的齒槽正微微發燙。
“十五年前父親咽氣前…”李炫想起重症監護室刺鼻的消毒水味,那隻青筋暴起的手死死攥著鑰匙按在他心口,“說這物件要帶進棺材…”鑰匙此刻在月光下泛著詭異幽光,齒槽處暗紅鏽跡竟似乾涸的血漬。
當鑰匙貼近獸口時,整本書突然發出痛苦的呻吟。
鑰匙合入的瞬間,書脊內部傳來機括咬合的哢嗒聲。
燈泡“砰”地炸裂,飛濺的玻璃渣在月光下折射出幽藍的光。李炫的虎口被某種力量死死扣住,鑰匙齒尖突然刺破皮膚,血珠順著雲雷紋的溝壑滲進書脊。
書頁開始瘋狂翻動,那些空白處浮現出暗紅色的篆文,像是用陳舊的血跡書寫而成。李炫想要抽手,卻發現整條胳膊都嵌進了書脊裂縫,手臂皮肉與人皮古書紋理正在詭異融合。
牆角陶甕突然同時炸裂,青灰色的煙霧在空中凝結成七個人形。他們脖頸處都係著褪色的紅繩,腳尖懸浮在離地三寸的位置,空洞的眼窩齊齊望向李炫手中的古書。
當月光移過窗欞時,他驚恐地發現那些煙霧人形的麵容,竟與自己有八分相似。
封皮上的《推背圖》三字滲出粘稠黑血,書頁間騰起腥甜的霧氣。李炫的手背青筋暴起,鑰匙柄端的饕餮紋張開獠牙,正貪婪吮吸著他的血液。
“三更時分,魂歸故裡。”
沙啞的吟誦聲從四麵八方湧來,七個煙霧人形突然化作流光鑽進書頁。空白處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命格批注,李炫看到“甲辰年壬申月丙辰日子時”的日期旁,赫然寫著自己的生辰八字。批注末尾的朱砂符咒突然燃燒起來,火舌舔過之處顯出幾行小字:
“鎮幽墟,守陰陽。”
書脊裂縫中突然射出青銅色的光柱,將李炫整個人籠罩其中。他的瞳孔裡倒映出無數走馬燈般的畫麵:穿戲袍的古人在血色月下起舞,係紅繩的陶甕沉入古井,青麵獠牙的商販在《推背圖》上按下指印……
鑰匙“哢”地彈回原位時,閣樓重歸死寂。
李炫癱坐在滿地玻璃渣中,掌心的饕餮紋烙印泛著青紫。
這不對勁。
合上人皮書卷,李炫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窗外槐樹的影子正爬上西牆,樓下忽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麼重物墜地。
後背瞬間沁出冷汗。李炫摸出手機打開電筒,光束掃過轉角處剝落的牆皮,在樓梯儘頭的陰影裡晃了晃。方才上樓時還沒注意,此刻才看清牆根堆著幾個陶甕,甕口都用紅布紮得嚴嚴實實,布角結著暗褐色的痂。
揉了揉發脹的眉心,李炫抬腿正要下樓,腳底突然傳來詭異的綿軟,像是踩在了浸水的棉被上。李炫慌忙扶住欄杆,手機卻脫手墜向樓下。他眼睜睜看著那點白光在下墜過程中驟然熄滅,如同被黑暗吞噬的螢火蟲。
眩暈感來得毫無征兆。
天旋地轉間,後腦勺重重磕在台階上。疼痛像是一把燒紅的鐵鉤,從顱骨縫隙裡刺進去,攪動著腦漿。視網膜上炸開五顏六色的光斑,耳畔響起尖銳的蜂鳴,鼻腔裡突然灌進濃烈的檀香味,混著某種腥甜的、類似鐵鏽的氣息。
“哐當!——”
青銅鈴鐺脫手墜地,在空蕩的老宅裡炸開刺耳鳴響。
"啪!——"
書甩在台階上。
掉落樓下的手機屏幕突然亮起,陰司功德部的通知覆蓋鎖屏界麵:“幽墟通道已開啟,倒計時000003”。配圖是張泛黃的老照片——爺爺李三站在九尊青銅鼎前,手中洛陽鏟正在滴血。
“倒計時000002。”
“倒計時000001。”
“倒計時000000。”
…
泛黃的紙張嘩啦展開,第三頁朱砂繪製的現代都市圖突然活過來般扭曲。
畫中人們手裡的手機屏幕伸出青銅鎖鏈,竟穿透紙麵纏住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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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鈴聲恰在此時炸響,廣場舞神曲混雜著青銅鈴鐺的"叮——"聲,在空蕩的老宅裡形成詭異共鳴。
栽倒的瞬間,瞥見樓梯扶手上的椒圖銅雕突然轉動眼珠,嵌在獸首裡的夜明珠滲出墨綠色黏液。
二樓走廊的陰影裡站著個人影——那人穿著八十年代流行的藏藍中山裝,脖頸處血肉模糊,手裡捧著個正在滲血的檀木盒子。
"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