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炫驚愕之時,周圍那些原本像是“屍體”的家夥們突然同時站了起來,它們身上青灰色褪去,顯現出真實的麵容。隻見一個個麵容猙獰,眼睛中透著幽綠的光,口中發出非人的嘶吼,那聲音在壓抑的酒館內回蕩,仿佛是來自地獄的宣判。
李炫這才看清,那銅錢劍身不知何時纏滿了血紅色的絲線——那些絲線正從酒館各個角落蔓延而來,源頭竟是那些抽搐的“屍體”。
“終於舍得出來了?”
袁何人突然冷笑,手腕翻轉間銅錢劍橫掃而過。劍鋒未至,金光已斬斷半數紅絲,那些“屍體”頓時發出淒厲慘叫。
李三笑猛地扯開道袍,露出胸口貼著的紫色符籙:“柳三娘!你以為老子真會中你的傀儡絲?”符紙無火自燃,化作青煙鑽入他七竅。
原本被斬斷的紅絲突然倒卷,竟將李炫腰間酒葫蘆扯向半空。
“接著!”李三笑甩出青銅羅盤。
袁何人咬破食指淩空畫符,血珠凝成敕令印在羅盤背麵。
兩件法器相撞的刹那,酒葫蘆轟然炸裂,漫天酒霧中浮現出個妖嬈身影——那是個身著絳紅紗衣的美婦,發間彆著支白玉骷髏簪,十指纏繞著千萬縷猩紅絲線。
“好個師兄弟情深。”
柳三娘朱唇輕啟,聲音似蜜糖裹著砒霜,“李三笑,你騙得奴家好苦啊。”
她玉指輕勾,整座酒館突然扭曲變形。牆皮簌簌剝落,露出裡麵密密麻麻的人臉,那些麵孔張大著嘴,發出無聲的哀嚎。
袁何人將銅錢劍往地上一插,劍身銅錢嘩啦啦散開,在眾人腳下形成八卦陣圖:“三年前汴州三十八條人命,今日該還債了!”
李三笑卻突然扯住老道衣袖:“師兄當心!這些牆皮……”
話音未落,牆麵上的人臉突然噴出黑血。兩名兵丁躲閃不及,被黑血濺到的胳膊瞬間爬滿青紫紋路。
高個兒兵丁當機立斷斬斷右臂,而矮個兒兵丁的慘叫戛然而止——他的血肉正像融化的蠟燭般滴落,在地麵聚成咕嘟冒泡的血球。
“離字·火海!”袁何人劍指抹過眉心,八卦陣中離位驟然升起烈焰。李炫趁機甩出銅錢劍,劍身穿過血球時帶起一串火星,將那汙穢之物燒得滋滋作響。柳三娘嬌笑一聲,紗衣飄散成漫天紅綾,每條紅綾都裹著個雙目流血的醉鬼撲來。
“坎水兌金,天地鎖妖!”李三笑的青銅羅盤淩空飛轉,指針化作金光鎖鏈。老道默契地拋出個酒葫蘆,葫蘆嘴噴出渾濁酒液,遇金鏈即凝成冰棱,將紅綾凍在半空。師兄弟二人背靠背而立,二十年仇怨竟化作渾然天成的合擊陣勢。
柳三娘終於變了臉色,白玉骷髏簪突然炸開,無數骨片在空中組成個巨大骷髏。骷髏下頜開合間吐出漆黑霧氣,所過之處冰棱消融、金鏈鏽蝕。李炫突然感覺左臂饕餮紋滾燙,低頭竟見紋路化作實體,一口咬住襲來的黑霧。
“就是現在!”李三笑突然甩出三枚銅錢嵌入地麵,正是六壬遁甲中的“三才鎖妖陣”。袁何人咬破舌尖,精血噴在銅錢劍上,劍身暴漲三丈金光,如遊龍般穿透黑霧直取骷髏天靈。
柳三娘發出刺耳尖嘯,紅綾裹著身體急速旋轉。當金光劈中骷髏的瞬間,整個酒館地動山搖,牆壁上的人臉紛紛脫落,在空中彙聚成張巨大血口。李炫被饕餮紋牽引著躍起,竟鬼使神差地將銅錢劍刺入血口中央。
“不——!”妖婦的尖叫戛然而止。血口轟然炸開,卻在消散前吐出團黑氣沒入地底。酒館招牌上的“畫脂樓”三字滲出鮮血,柳三娘的聲音從地底傳來:“待奴家補全畫皮……定要生啖爾等血肉……”
煙塵散儘時,酒館已恢複成“醉扶歸”模樣。李三笑癱坐在血泊中,胸前紫色符籙已成灰燼。袁何人沉默著為他渡氣,二十年恩怨儘在這無聲的療傷中。
煙塵漸漸散去,酒館內彌漫著焦糊與酒香混雜的氣味。李炫癱坐在牆角,左臂的饕餮紋仍在隱隱發燙。他望著不遠處正在為李三笑療傷的師父,恍惚間覺得這一切都像是一場夢。d瘋狂!要死了啊!”李炫暗罵道。
袁何人雙掌抵在李三笑後背,指尖泛著淡淡的青光。李三笑胸前那張已成灰燼的紫色符籙隨風飄散,露出下麵一道猙獰的舊傷疤。
“二十年了…”李三笑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師兄的‘青木回春術’還是這麼霸道。”
袁何人冷哼一聲,手上力道卻加重了幾分:“少廢話。你這‘替身符’用得太險,差點連心脈都燒毀。”
李炫這才明白,原來方才李三笑被銅錢劍穿胸而過卻毫發無傷,是用了替身符的緣故。他掙紮著站起身,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到兩人身旁。
“師父…”李炫剛開口,就被袁何人抬眼製止。
“去把門口那兩個兵丁安置好。”老道頭也不回地說,“高個兒的斷臂需要處理,矮個兒…”他頓了頓,“找人給他家人托口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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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炫心頭一緊,轉頭看向門口。高個兒兵丁已經昏迷,斷臂處纏著布條;矮個兒兵丁則已化作塵埃。
“是,師父。”李炫低聲應道,正要轉身,卻被李三笑叫住。
“等等。”李三笑掙紮著坐直身體,渾濁的眼睛突然變得銳利,“這小娃娃是…”
袁何人這才轉過身,拍了拍李炫的肩膀:“我徒弟,李炫。”頓了頓,又補充道:“撿的。”
李三笑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著李炫,目光最後停留在他的左臂上:“饕餮紋…有意思。”他突然轉向袁何人,“師兄,你該不會…”
“前麵到了老宅。”袁何人打斷他,語氣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我已經將祖師傳下來的那本《推背圖》給了李炫。”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劈在酒館裡。李三笑猛地站起身,又因傷勢踉蹌了一下:“你瘋了?!《推背圖》是咱們六壬一脈的鎮派之寶,你竟然…”
袁何人神色淡然,仿佛這件事再平常不過。他努嘴示意李炫先離開。李炫雖然滿心疑惑,但還是順從地退到了一旁,繼續處理門口兵丁的傷勢。
李三笑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李炫的背影,側轉過頭來,壓低聲音對袁何人說:“師兄,你到底在想什麼?《推背圖》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參悟的!更何況,他身上的饕餮紋……”
“我自有分寸。”袁何人道,“祖師爺托夢給我,說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