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如果連敵人是什麼都不知道，又何談應對和解決？
時間在極度煎熬中緩慢流逝。
外麵的恐怖景象持續了整整一夜又半個白天。據點的能源儲備飛速下降，“八陽金鎖陣”幾次瀕臨破碎，都被李炫和輪流提供支持的隊員們強行穩住。每個人都筋疲力儘，精神緊繃到了極限。
直到第二天下午，那令人窒息的攻勢才開始顯露出一絲疲態。
幽綠磷光逐漸暗淡，那些扭曲的陰影實體變得稀薄、潰散。貼地掃射的慘白地弧光出現的頻率大大降低。風中的鬼哭狼嚎聲減弱，雖然依舊呼嘯，但逐漸恢複了正常風雪的一些特征。大地的震動也變得輕微和間歇性。那冰冷的、充滿惡意的注視感，如同潮水般緩緩退去。
到了傍晚時分，天空那汙濁的暗綠色雲氣終於開始消散，重新露出了昆侖高原特有的、冰冷的深藍色天幕和璀璨的星辰。風雖然依舊很大，但已經變回了正常的、卷著雪沫的寒風。
除了滿地狼藉——琉璃化的地麵、四處可見的裂縫和凝固的黑泥、以及空氣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硫磺和腐臭味道——仿佛那場恐怖的天災從未發生過。
“結…結束了？”一名戰士趴在觀察窗上，難以置信地喃喃道。
所有人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王隊長立刻派出無人機進行偵察確認。傳回的畫麵顯示，周邊區域確實恢複了“正常”，迷魂氹方向也重新被風雪籠罩，恢複了往日的死寂，隻是其邊緣地帶留下了更多猙獰的裂縫和黑泥痕跡。
危機暫時解除了。
據點內爆發出劫後餘生的、虛脫般的慶幸。許多人直接癱倒在地，沉沉睡去。
王隊長和趙斌忙著安排人手檢修設備，評估損失，救治傷員。
李炫則默默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
他疲憊不堪，但眼神卻異常明亮和銳利。
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迷魂氹剛剛經曆了一次劇烈的“發泄”，現在可能是它最“虛弱”或者說最“平靜”的時候。也是探索的最佳窗口期。
他必須行動。
但他不能告訴任何人他的真實目的。探索迷魂氹的核心，其危險性遠超之前任何行動，他不能也不會讓任何隊友陪同冒險。
他需要找一個絕對合理的、獨自外出的理由。
深夜。
李炫悄無聲息地來到據點的小型實驗室。這裡一片狼藉，不少儀器在之前的震動中受損，數據記錄混亂。秦風博士正帶著黑眼圈，滿臉焦慮地試圖恢複數據和搶救樣本。
“秦博士。”李炫低聲叫道。
秦風抬起頭，看到是李炫，露出一絲苦笑：“李顧問…數據損失很大，很多傳感器都在風暴中損壞或離線了…這簡直是場災難…”
“我知道。”李炫點點頭，語氣沉重，“尤其是迷魂氹外圍的那些監測設備，恐怕全軍覆沒了。那些是最關鍵的一手數據。”
秦風痛心疾首地捶了一下桌子：“是啊！峰值期的數據！如果能拿到，對研究這種極端現象有多重要！現在全完了！”
李炫順勢說道：“未必全完了。有些設備或許隻是被雪埋了或者線路鬆動。而且…風暴剛過，或許會留下一些特殊的…沉積物樣本或者能量殘留痕跡。這些數據對理解這次災害至關重要。”
秦風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我想立刻出去一趟，儘量回收那些設備，或者至少讀取它們的內部存儲芯片。同時采集一些風暴後的新鮮樣本。”李炫說出了他的計劃，“必須儘快，否則下一場風雪可能就把一切痕跡都掩蓋了。”
“現在？外麵太危險了！”秦風雖然渴望數據，但也被之前的經曆嚇破了膽。
“風暴已經停了，現在是相對最安全的時候。我會穿上最高防護等級的裝備，隻在最外圍活動，絕不深入迷魂氹。一有不對，立刻撤回。”李炫保證道，“這是我作為顧問的責任。否則，我們可能永遠無法理解這次事件，無法預防下一次。”
他將行動包裝成了崇高的科學追求和責任感。
秦風被說服了，數據的重要性壓倒了對危險的恐懼：“你說得對！科學需要冒險！我…我跟你一起去！”
“不！”李炫立刻拒絕，“你需要留在這裡，儘快修複分析設備，我帶回的數據需要立刻處理。而且，兩個人目標更大，反而危險。我一個人行動更靈活。”
他說的合情合理。
秦風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好吧！你千萬小心！隨時保持通訊！需要什麼支援立刻說！”
“放心。”李炫點點頭。
他沒有告知王隊長。王隊長絕不會同意他剛經曆大難後就再次外出，尤其是獨自前往危險區域。他需要“先斬後奏”。
憑借顧問的身份和對據點的熟悉，李炫很快悄無聲息地準備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