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科院的小吉普剛停在北京農業大學門口,方安今天穿了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裙,兩條麻花辮上紮著紅頭繩,在陽光下格外醒目。
"方工!"一個洪亮的聲音打斷了他。農科院的劉教授從車裡座探出頭,花白的眉毛激動得直抖,"這就是發現野生大豆的小姑娘?"
方安的臉瞬間紅到耳根。她局促地拽著衣角,完全沒了信裡那種自信:"劉、劉教授好!我那個...可能就是普通野豆子......"
方稷看著方安明白這是看到行業大咖誇她不好意思了,有的時候孩子雖然很渴望誇獎,但是又怕被彆人認真的誇獎,即使心裡高興的都要飛起來了,還是感覺很不好意思。
一行人到了試驗田。
劉教授舉起放大鏡對著陽光觀察葉片,"你看看這絨毛密度!普通大豆哪有這麼......"
學校的老師也沒想到能請來劉老教授,和老教授在一起滔滔不絕的討論。
方稷趁機把妹妹拉到一旁:"你信裡說的那個女同學......"
"明珠?"方安眼睛一亮,"她就在試驗田!今天特意請了假等你們!"
方稷的指尖突然發麻。
前世在農大任教時,他辦公室牆上就掛著"中國西瓜之母"明珠教授的照片——那位改變了中國西瓜產業格局的傳奇女性,此刻竟隻是妹妹的同學?
穿過兩排白楊樹,試驗田的輪廓漸漸清晰。幾個戴草帽的學生正蹲在地裡記錄數據,其中有個穿紅格子襯衫的姑娘格外顯眼。
方稷的心臟猛地跳了一下——儘管隻是背影,但那標誌性的馬尾辮和微微前傾的觀測姿勢,與後世教科書上的照片如出一轍。
"明珠!"方安高聲喊道,"我哥來了!"
姑娘轉過身來。
方稷第一次看清她的麵容——鵝蛋臉,曬得微黑的皮膚,青春的生氣再女孩身上勃發,不知道是不是偶像效應,看到明珠教授,他感受到了強烈的生命力。唯有那雙眼睛亮得驚人,像兩顆落在黑土地上的星子。
方稷上輩子就很愛吃西瓜,每年夏天吃西瓜都能想起明珠教授的豐功偉績。
"方技術員好!"明珠小跑過來,沾滿泥土的手在褲子上擦了擦才伸出來,"安安天天念叨您!"
方稷握到那隻粗糙的手時,喉嚨突然發緊。
就是這雙手,在未來將培育出30多個優質瓜種。
而現在,這雙手還帶著少女的稚嫩,手背上有一道新鮮的劃痕——想必是采集標本時被野草割的。
"這是明珠做的性狀記錄。"方安獻寶似的遞上筆記本,"她繪圖比我標準多了!"
劉教授探頭看見本子,老花鏡後的眼睛越瞪越大:"好!好!這根係圖畫得......"他突然指著某頁,"等等,這一屆學生了不得啊......"
一陣急促的自行車鈴聲打破了尷尬。來人是個穿灰布中山裝的中年男子,車把上掛著個鼓鼓囊囊的布包。
"李老師!"方安和明珠同時立正。
方稷立刻認出這是後來的農大副校長李明德,此時還隻是妹妹的導師。
劉教授上前握手:"李老師,打擾了。我院很重視這個發現......"
"劉工客氣!"李明德從布包掏出幾個鋁飯盒,"你們吃了嗎?邊吃邊談?食堂打的包子,還熱乎。"
他們在地頭的槐樹下席地而坐。方稷接過飯盒時,注意到明珠把自己的那個悄悄推給了方安——妹妹最近信裡提過,明珠總是把糧票省下來買參考書。
"說說發現過程。"劉教授掏出鋼筆和小本子。
方安捧起一抔土,裡麵混著幾粒不起眼的褐色豆子:"在香山後坡的撂荒地。我本來是想觀察野生作物......"
方稷靜靜聽著,方安講述時眼裡閃著光,手指無意識地在土裡畫著豆莢的形狀。
"......我們做了六組雜交,隻有這株成活。"方安指向田角那株矮壯的豆苗,"它的抗病性特彆......"
午飯是在農大食堂吃的。方安特意打了份紅燒肉慶祝,肥瘦相間的肉塊在鋁飯盒裡泛著油光。
飯後,劉教授拉著李明德去實驗室看檢測設備。
方稷本想跟去,卻被方安拽住:"哥,陪我們去趟圖書館!"
農大圖書館是棟蘇式老建築,閱覽室的天花板很高,散發著油墨與樟腦混合的氣息。
方安輕車熟路地找到個角落,從書架底層抽出本英文期刊:"哥,這個您看過嗎?"
《journaofagricuturascience》,1975年3月刊。方稷接過泛黃的期刊,立刻翻到第128頁——那裡有篇關於大豆野生近緣種的研究。
"哥…我...我英文不好。"方安不好意思地絞著手指,"但看圖猜出是在講野生種抗病性......"
方稷的指尖微微發抖。此刻他捧著的不隻是一本舊期刊,更是一個偉大科學生涯的萌芽。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他清了清嗓子,開始逐句翻譯,偶爾加入些前世積累的專業見解。
方安聽得入神,方稷能聞到午後陽光和泥土的氣息。
方安一邊聽,掏出本子一邊迅速的記,看見她筆記本上密密麻麻的速記——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跡裡,正孕育著改變中國大豆產業的基因。
"哥!"方安突然插嘴,"你說這個r基因,是不是和發現的野生種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