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錡和兩個哥哥劉銳、劉釗,還有薛堅、薛剛,幾個人跟在薛寧身後,來到劉府小校場。
這年頭,武將的府宅之中多辟有一片空地,用來習武練功。隻見這小校場長寬各二三十米,麵積倒是不小,乃是府中一處小院改建而成。院門兩側擺有槍架,靠放著各類兵器,西牆邊設有箭靶草垛,中間地麵用黃土夯實。
劉錡上前先挑了一根齊眉棍,立於場地中間,挽了個棍花,笑道:“你們誰先來?”
劉銳、劉釗知道自己九弟功夫了得,本來就不是對手,隻在一旁做做看客罷了。薛剛卻是早就按捺不住,從兵器架上“嗆啷”一聲,抽出一柄單刀,左右虛劈兩下,便跳將出去,口中大叫:“我先來,吃我一刀!”
薛剛這一刀帶著呼呼風聲,勢大力沉,直劈劉錡頭頂,刀光閃爍,好似一道閃電劃過。劉錡神色淡定,微微一笑,手中齊眉棍輕輕一撩,恰似撥雲見日,精準地磕在薛剛的刀身上,發出“當”的一聲脆響,震得薛剛虎口發麻。薛剛卻不甘示弱,腳下步伐靈動,一轉之間,身形如鬼魅般繞到劉錡身側,手中單刀順勢橫削,刀勢淩厲,想要給劉錡來個措手不及。劉錡腳下輕點,側身一閃,輕鬆避開這淩厲一擊,手中棍法連綿不絕,以掛、攔之法,將薛剛的進攻一一化解,一時間棍影重重,密不透風,隻守不攻,僅憑巧妙的技巧與薛剛周旋。
幾個回合下來,薛寧在一旁眯了眯眼,心中不禁泛起疑惑。他與劉錡相識已久,深知其武藝高強,可今日這打鬥中,劉錡的表現雖遊刃有餘,卻總感覺像是隱藏了真正的實力,招式之間似有保留,這其中究竟是何緣由?正想著,場上局勢又起變化。
鬥了十幾個回合,劉錡也不禁暗暗點頭,這薛剛刀法嫻熟,刀招精巧,武藝較之從前已是精進了許多。
薛寧見薛剛久攻不下,劉錡顯然未出全力,對薛堅說道:“上去幫幫你弟弟。”
薛堅早已看出薛剛不是劉錡對手,點點頭,從槍架上取下一杆長槍,叫道:“表叔小心了!剛哥兒,我來助你一臂之力!”說罷,“嘩”地一抖槍身,槍尖寒光閃爍,對著劉錡徑直紮了過去。
薛堅的加入,讓劉錡壓力大增。薛堅薛剛自小就熟習合擊之術,一刀一槍,一長一短,配合得極為默契。隻見薛剛的刀大開大合,每一刀都帶著千鈞之力,刀光閃閃,似要將空氣都劈開;薛堅的長槍則機變百出,槍芒點點,如毒蛇吐信,讓人防不勝防。槍出如蛟龍出海,刀落似猛虎下山,二人一攻一守,一進一退,將劉錡圍在中間。
卻見劉錡左遮右擋,麵色沉穩,手中棍法絲毫不亂,步伐進退有據,防守之餘,開始慢慢和二人展開對攻。劉錡的齊眉棍時而如靈蛇舞動,穿梭在刀光槍影之間,巧妙地撥開對方的攻擊;時而又如巨蟒翻身,帶著呼呼風聲,反擊過去,讓薛堅和薛剛也不敢大意。三人你來我往,激烈交鋒,校場上呼喝聲、兵器碰撞聲交織在一起,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被這緊張的戰鬥氛圍點燃。
戰至酣處,薛剛突然爆發出一股狠勁,手中單刀瘋狂舞動,刀光霍霍,密不透風。一個破綻之下,隻聽“哢嚓”一聲,竟將劉錡手中的木棍攔腰砍成兩截。劉錡微微一怔,隨即身形一閃,向後退開幾步。薛堅和薛剛以為占得先機,立刻乘勝追擊,薛剛揮刀猛砍,薛堅挺槍直刺。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劉錡來不及細想,身體本能地做出了反應。隻見他雙手各執半截木棍,以一種奇特而又簡潔的方式揮舞起來,動作大開大合卻又暗藏玄機。他先是以淩厲的“架擺撩格”之法,擋住薛剛砍來的大刀和薛堅刺來的長槍,緊接著一個“轉身連擊”,兩截短棍快速地在兩人之間來回穿梭,逼得二人不得不暫時後退防守。
這正是後世武警特種部隊裡教授的雙棍格鬥術。
薛堅和薛剛穩住身形後,再度聯手進攻。劉錡則不慌不忙,施展出“馬步換棍”,巧妙地轉換手中木棍的握法,卸去對方攻擊的力道,緊接著又是一招“控彈橫掃”,手中短棍如同兩道黑色的閃電,接連掃向二人的下盤。薛堅和薛剛連忙跳起躲避,心中對劉錡這突然變化的怪異招式感到十分震驚。
劉錡趁勢而上,展開更加猛烈的攻擊,“前劈後斬”“劈掃撩擊”等招式接連使出,棍影翻飛,讓人眼花繚亂。薛堅和薛剛逐漸難以招架,被打得節節敗退。
忽然,隻聽劉錡一聲大喝,聲若洪鐘,棍法突變,點、崩、攪、紮,斬、抹、削、切,槍法刀法棍法混雜其中,令人眼花繚亂。隻見他身形如電,手中半截齊眉棍舞得虎虎生風,棍影翻飛,好似一張密網,將薛堅和薛剛籠罩其中。薛堅薛剛二人猝不及防,麵對劉錡這突如其來的猛烈攻擊,頓時手忙腳亂,被打得步步後退。原來劉錡打得興起,突發奇想,把後世什麼匕首、戰術短棍、三棱軍刺、峨眉刺、警棍這些亂七八糟的各種短武器格鬥術混在一起使了出來,效果居然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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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錡覷見一個破綻,欺身上前,左手棍尾倏地探出,快如閃電,正中薛剛肩窩,薛剛手臂一陣酸麻,單刀脫手飛出。劉錡接著一側身,雙棍鑽進薛堅雙手之間,隨著劉錡雙膀用力搖動,雙棍往身後一挑,薛堅頓時把持不住,手中長槍筆直飛出,深深紮在十步之外一棵樹乾之上。劉錡右手棍尾欺到薛堅胸前,輕輕一點,將薛堅推開,笑道:“我贏了!”
觀戰的幾人看的目瞪口呆,薛寧招手把劉錡叫到身前,沉聲問道:“錡哥兒,我觀你適才打鬥中,似乎故意留有餘力,卻是為何?而且你後來使出的那些怪異招式,我竟從未見過,這又是怎麼回事?”薛堅薛剛正驚訝於剛才二打一都能打輸的結果,忽聽父親如此問話,更是睜大雙眼看向劉錡。
劉錡心中快速盤算,而後一臉誠懇地說道:“寧表哥有所不知,我前些時日隨軍隊外出執行任務,誤入一處山穀。那山穀地勢奇特,四周峭壁環繞,在山穀深處有一座破舊的道觀。我因天色已晚,便入觀借宿。觀中隻有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他見我是軍人,便與我交談起來。交談中我得知,這老者曾是軍中之人,精通各類武藝,後因厭倦戰爭,便隱居於此。他見我對武藝頗為熱愛,便傳授了我一些獨特的棍法技巧。隻是這些技巧過於新奇,我也隻是略通皮毛,今日打鬥之時,危急之下才不自覺施展出來,還望表哥勿怪。”
薛寧“嗯”了一聲,指著槍架下一對石鎖,對劉錡說道:“去,練給我看看。”
劉錡答應一聲,去到石鎖邊立定,隨手拎起一隻,往空中一拋,待石鎖落下,伸手穩穩接住,就這樣連續重複好幾次,石鎖竟是越拋越高。
這石鎖少說也有百八十斤,薛寧見劉錡拋接的如此輕鬆,也是頗為驚訝。這石鎖薛寧年輕時也玩得起來,卻絕不會像劉錡這樣輕鬆至極毫不費力。
薛寧低頭沉吟,似乎在猶豫什麼,過了一會,起身對劉錡說道:“錡哥兒,你跟我來。”又對薛堅等人說道:“你們不用等了,散了吧!”
薛堅等人不明所以,麵麵相覷,隻能看著劉錡跟著薛寧走出了院子。
二人出了大門,走不多遠,來到一處小宅。這是薛寧一家來京後買下的,離劉家不遠,方便走動。
薛寧拍了拍門,一個老院丁看見是薛寧回來,連忙把門打開。
薛寧帶著劉錡來到正堂,轉過屏風,赫然看到一副刀架,刀架上橫躺一杆長刀。刀杆黝黑發亮,雞蛋粗細,尾部有鐏。刀長3米出頭,刀尖狹長向上彎曲,厚背薄刃,刀背伸出一月牙形分支,月牙雙麵開刃,整個刀片精鋼打造,獸口吞刃,寒光凜凜,鋒利異常。
薛寧歎道:“你舅父天生神力,慣用此刀,當年為救同袍,孤身斷後,亂箭穿身,戰死銀川寨,此刀被親兵搶回。”
薛寧輕輕撫摸刀杆,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此刀37斤,過於沉重,某拿得起卻舞不動。現在看來,隻有你才能用上了!”
劉錡聞言一驚,心道:“37斤,不會吧!這麼重,就算舞得起來,對體力消耗也大啊!”自己的力氣經兩世疊加,已然不小,薛奕當年豈不是更為驚人?
走上前去,抓住刀杆,雙膀一用力,將大刀端在手中。刀身震動,竟然“嗡嗡”作響,竟是精鐵鑄造。
來到院中,舞弄了幾下,雖說不算太吃力,卻也不輕鬆。想來時間稍長,便覺費力。
劉錡想了想,還是將刀放回刀架,對薛寧說道:“多謝寧表哥,隻是此次臧底河之戰,麵對夏國鐵鷂子,人騎俱著鐵甲,衝擊起來,真如排山倒海,個人勇武實在是微不足道。此次聽聞寧表哥一家回京,特地回來,也是為了和寧表哥商議破解之法。”
薛寧也是兵法大家,略一思索,便道:“年初,遼東女真人完顏旻起兵抗遼,建立了金國。連續數戰,均以少勝多,大破遼軍。據稱,倚仗的便是千餘‘鐵浮屠’,和‘鐵鷂子’一樣均是重甲騎兵。”
“但凡騎兵,必須在平地之上才能發揮其最大威力,”薛寧接著說道,“因此,野戰必須避免在平地對陣。西北多溝壑,想來選擇戰場不算太難。隻是此次臧底河之戰,和重甲騎兵在平地交鋒,肯定吃虧不小,還需要多想其他辦法。”
劉錡點頭道:“表哥言之有理,隻是這次臧底河之戰,城下儘是平地,本來我軍幾乎攻上城樓,卻被鐵鷂子衝破左路王厚德部,殺穿了我軍軍陣,援兵被截斷,方才功虧一簣。”
“嗯,想必是王厚德並未安排防禦工事,以致輕易被衝破陣型,導致大敗。”薛寧分析道,“若要抵禦重甲騎兵,首先要構建起有效的防禦工事。壕溝是極為重要的一環,挖掘寬而深的壕溝,能極大地阻礙騎兵的衝鋒。壕溝底部可設置尖刺等障礙物,讓跌入其中的騎兵和戰馬受傷。拒馬也是必不可少的,將拒馬密集排列在陣前,其尖銳的前端能阻擋騎兵靠近,打亂他們的衝鋒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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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如此,潰兵回來言道,這王厚德一心搶功,並未組織防禦,而是立足未穩就派兵攻城。”劉錡恨道。
“除了防禦工事,軍陣的布置也至關重要。”薛寧繼續說道,“可以長槍兵在前,組成密集的槍陣。長槍長度要足夠,能在騎兵衝至近處時,對其人和馬進行穿刺攻擊。槍陣之後可安排刀斧手,待騎兵陷入混亂,衝破長槍陣的部分缺口時,刀斧手便可上前,砍殺騎兵以及斬斷馬腿。弓弩手則部署在後方及兩翼,利用其遠程攻擊能力,在騎兵衝鋒過程中對其進行射殺。但要注意,弓弩手需要有盾牌手的掩護,避免被敵方騎兵的弓箭所傷。”
劉錡認真聆聽,不時點頭,隨後說道:“表哥所言極是,隻是我軍缺馬,在機動性上遠不如騎兵。若敵軍騎兵繞過我軍正麵防線,從側翼或後方攻擊,又該如何應對?”
薛寧沉思片刻,道:“這便需要安排靈活的機動部隊。可挑選一些精銳步兵,配備輕便武器,如短刀、短棍等,他們不需要穿戴過於厚重的鎧甲,保證機動性。一旦敵軍騎兵迂回攻擊,機動部隊便可迅速前去支援。另外,在戰場上設置烽火台或信號旗,以便及時傳遞敵軍動向,讓我軍能夠快速做出反應。”
“還有,”薛寧補充道,“火器。我大宋火器雖不算特彆成熟,但在一些小規模戰鬥中也發揮過作用。如霹靂炮,在敵軍騎兵衝鋒時,將其投向敵陣,爆炸產生的聲響和衝擊力,能驚嚇敵軍戰馬,打亂騎兵陣型。不過,火器的使用需要注意安全和時機,並且要保證有足夠的數量和熟練操作的士兵。”
“若條件允許,還可訓練一批敢死隊。”薛寧接著說,“這些敢死隊員需悍不畏死,手持特製武器,如長柄大斧、鉤鐮槍等。當敵軍騎兵衝至近前,敢死隊便可衝入敵陣,用大斧砍馬腿,用鉤鐮槍鉤騎兵下馬。當然,這是險招,需謹慎使用。”
劉錡聽後,心中豁然開朗,說道:“表哥言之有理,待我回去再仔細想想,下次定要讓夏國鐵鷂子有來無回。”
“爹爹、錡哥兒,錫表叔已經回來,姑母喚你們回去吃飯。”這時,薛剛匆匆跑進來叫道。
薛寧又看了大刀一眼,對劉錡說道:“既如此,便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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