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軍夜裡的偷營,儘管除了被搶走了一千多匹軍馬,金軍死傷並不多,卻徹底激怒了金西路軍統帥粘罕。
主帥盛怒,軍兵拚命。
金兵前赴後繼衝向崞縣,也不講究什麼步炮協同戰術了,新的拋石車也來不及造了,就是雲梯攀城、撞城錐破門之類,拿人命填壕溝。
雙方以命換命,血戰了五天五夜,死傷慘重。好幾次,金軍已經攻上了城頭,卻都被宋軍砍殺了下來,宋軍的石弩、火蒺藜之類的儘管也十分犀利,這幾天的血戰也消耗的差不多了,金軍的雲梯也被宋軍用火油毀了個乾淨。
金軍最後一次退兵已經過去了三天,雙方都抓緊這難得的空閒進行休整。
崔中遠遠的看著金軍軍營裡不斷豎立起來的新投石車,約摸數了數,大約有幾十架之多。他咧著嘴,不停“嘶嘶”地抽著涼氣,對身邊幾個義勝軍的校尉說道:“一次性做了這麼多,粘罕這是打算畢其功於一役了哦!”
幾天前的戰鬥中,一根箭矢擦著崔中的臉頰飛過,在他臉上開了一道血槽,這讓他後怕不已。真的就差那麼一點點啊!
一個校尉說道:“兄弟們已經死傷了這麼多,如果金軍再來攻城,隻怕是擋不住了!”
另一個校尉抱怨道:“李翼把我們義勝軍放在北門,明顯是拿我們當炮灰嘛!折可存手下的西軍說是做預備隊,我看是做督戰隊才是。還不是代州李嗣本那廝給害的,弄得我們義勝軍到處都低人一等。”
說起來這義勝軍也的確讓人不放心,不戰而降的好幾個城池全是義勝軍乾的好事。
崔中不由抱怨道:“這些家夥在那邊吃香的喝辣的,升官發財,我們卻要在這裡拚命,人比人要氣死人哦!”
幾個心腹校尉一片唉聲歎氣。
崔中一咬牙,低聲對大家說道:“要不,咱們哥幾個也降了吧!這仗已經打不下去了,再打下去那就是個死啊!”
幾個校尉麵麵相覷,其中一個怯懦出聲道:“可這張忠輔和他手下可不是好相與的。”
崔中想了想,道:“這樣,今夜你悄悄墜出城去,拿我書信去金軍大營,約定黎明攻城,到時候咱們和金軍裡應外合,立下獻城大功,今後我們兄弟便可同享榮華富貴了!”
這校尉“啊”了一聲,正要推辭,卻看到崔中眼露凶光,登時不敢多說,想了一想,問道:“如果金人不相信怎麼辦?”
“這個……”崔中一時也沒想到這個問題,猶豫了一下,終於下定了決心,狠聲說道:“到時候,你就和李嗣本說,攻城之時,我用張忠輔的人頭作保便是!”
眾人皆驚愕無比。
崔中讓大家附耳過去,說道:“晚些時候,我把張忠輔請來,就說有事相商,然後你們聽我號令……”說罷,崔中豎起手掌,狠狠地做了一個下劈的動作!
這幾天,張忠輔指揮青壯到處拆運民房,把門板、柱子、房梁、磚瓦、被褥等一切可以用作防禦的物資,全部送上了北門城頭,儘可能的為隨時可能到來的下一次進攻做好準備。
入夜,拖著一身疲憊的張忠輔剛回到帳中躺下休息,一個義勝軍的小校過來通報,說崔統製發現金軍似乎有異動,請張副使速速前去商量。
張忠輔剛把甲胄除下,來不及多想,便帶上兩個親兵匆匆上了城頭。
崔中和幾個心腹校尉正在城頭等候,看到張忠輔到來,趕緊把張忠輔讓到中間,指向城外金營,嘴裡說道:“副使請看……”
張忠輔正眯著眼努力看著遠處點點燈火的金營有何異常時,忽覺腰間一痛,情知不妙,職業軍人的本能反應讓他瞬間明白自己遭了暗算。
張忠輔忍著劇痛反腿踢出,把身後的崔中掀翻在地,順手抽出腰間佩刀,圍著周身畫了個刀圈,逼退眾人,看著已經無聲無息倒在地上的兩個親兵,怒火中燒,厲聲喝道:“汝等因何暗算與我?莫不是想反麼!”
本就心虛的幾個校尉被他一喝,嚇得立刻倒退了幾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是無人敢答話。
正在大家不知所措之時,挨了一腳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崔中叫道:“事已至此,兄弟們還不動手?”說罷便舉刀砍了過來。眾人聞言,一咬牙,便一擁而上。
可憐張忠輔如此一員猛將,被偷襲重傷,寡不敵眾,就這麼倒在了崔中等人的亂刀之下。
崔中低頭看著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張忠輔,顫抖著用手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趕緊對眾人說道:“先把屍首藏好,待城下來人,便取了張忠輔的首級扔下城去。見到約定的信號後,打開城門迎金軍進城。”
天剛蒙蒙亮,李翼被震天動地的喊殺聲驚醒,慌忙披掛整齊,帶人趕向北門,迎麵碰到已是滿身血汙的折可與,原來折可與負責夜巡,剛走到北門附近,忽見一隊隊金兵正在悄悄地從北門湧進城來,大驚之下,連忙報警迎敵。
隻是金軍此時完全占據了北門,已經進來了好幾百人,倉促之間,折可與來不及調遣人馬,寡不敵眾,隻得撤退過來尋李翼。
在崔中等叛軍的帶路下,金軍分路向各處的宋軍營地發動猛攻,正在休息的宋軍猝不及防,倉促應戰,潰不成軍,大量潰兵從南門逃出城去。
粘罕恨極了李翼的頑強抵抗,命令破城後直接屠城!城中四處起火,金軍見房就燒、見人就殺。
李翼和折可與邊打邊撤,二人沿途收攏了幾百潰兵,慢慢退回到縣衙,以圖拒門而守,又派都頭高景平去南門尋救兵。
高景平剛剛離開,金軍就將縣衙重重包圍,還拆下附近民居的房梁,沒過多久便撞開縣衙大門,殺了進去。
宋軍一個個不斷倒下,不到半個時辰,縣衙內隻剩下李翼、折可與和身邊的幾十個親兵還在奮力拚殺,李翼已經身中數刀,早就支撐不住,斜靠在影壁上大口喘著粗氣。折可與的腹部也被金軍捅了兩槍,左眼被箭射中,鮮血“汩汩”流出,正拄著大刀,靠著一棵大樹,臉色慘白。
十幾個親兵們個個帶傷,卻拚命圍成一圈,把二人護在中間。這時,包圍圈外傳來幾聲呼喝,金兵們紛紛住了手,往後退了出去,站在了縣衙大門兩旁。
隻見兩個盔明甲亮的金軍將領在一群親兵的簇擁下走了進來,正是粘罕和完顏希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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