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罕看著李翼,過了好一會才說道:“李將軍的勇猛頑強,本相敬佩之至。”
李翼強打起精神,嘴角扯動,勉強笑了笑,說道:“原來你就是那個叫粘罕的啊!幾萬人打我這小小的崞縣還需要內奸幫忙開門,本將也是佩服之至啊!”
粘罕嘴角一抽,不過還是勸道:“李將軍為宋廷已經仁至義儘了,宋廷已經腐敗透頂了,將軍難道熟視無睹?將軍非要愚忠到底嗎?”
李翼嗬嗬一笑道:“就算是腐敗透頂,那也是我自家事,輪不到你們這些金狗在此說三道四!”
折可與大叫道:“輔之兄,不必與他多言,我們兄弟與他拚了!”
李翼慘笑道:“兄弟,莫忘了前日所言!哥哥先走一步。”說罷,強提一口氣,舉起手中卷刃的大刀,自刎殉國了!
粘罕歎了口氣,對著完顏希尹搖了搖頭,又轉頭看向折可與,還沒開口,早紅了眼睛的折可與便破口大罵道:“賊酋,今日兵敗本將無話好說,隻恨不能手刃爾等,生啖汝肉,為我死去的兄弟報仇雪恨!”
完顏希尹聞言也不說話,隻是揮了揮手,四周的金兵便一擁而上,十幾個親兵瞬間倒在血泊之中,折可與的罵聲漸漸小了下去,最後生生被金兵用棍棒等鈍武器活活打死。
知縣李聳、縣丞王唐臣、縣尉劉子英、監酒閆誠俱在縣衙一同戰死。
代州沿邊安撫副使史抗帶著兩個兒子史稽古、史稽哲奮力突圍,在西南城牆邊一同力戰而死。
河東第二將折可存見大勢已去,便放開南門,任由潰散的士兵和民眾自行出逃後,率親兵在亂軍中尋找折可與,幾番激戰後,身負重傷昏迷不醒,被金軍俘獲,押往應州。
西線。
交城。位於山西省中部,因建於汾孔二河相交之處得名,東鄰太原,西枕呂梁,是呂梁的東大門,太原的近郊縣。
這裡的大通鐵冶監為全國四大鐵監之一,是全國的冶鐵中心,向來是為兵家必奪之地。
自從上次折可存帶走了二萬麟府軍去跟著童貫剿滅方臘,折可求手裡的部隊隻剩下三萬五千人了。
這次新皇帝趙恒親自下詔,給他加封了好多官職,讓他出兵勤王,彙合侍衛馬軍都虞侯劉光世三千騎兵,救援太原。
他命劉光世部為側衛,自己則帶領府麟軍剩下的全部三萬五千精兵,走岢嵐、直撲天門關,欲挺進太原。
不想金軍在天門關早已布防。天門關是連接太原與岢嵐、靜樂等晉西八縣的關隘,地理位置十分險要。居高臨下,如同天塹,一邊是危峻奇絕的石崖,一邊是怪石荒草的穀底。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儘管守關的金軍並不算太多,但強行攻關並不明智,不僅傷亡大,還耽誤時間。折可求果斷下令,從鬆子嶺一帶翻越子夏山,急行軍一百多裡,經龐泉溝繞路來到了禪寺塔。
禪寺塔位於交城西南方百餘裡,夕陽的餘暉從西山穀口直射塔身,圍繞在塔身周圍的樹葉被照的金光閃閃,靈氣十足。
站在塔前的石階上,看著腳下這並不算寬闊的穀底,折可求不禁有些擔心,雖說斥候並未發現有金軍在兩側山中埋伏,但隻要派兵堵住出穀口,便是扼住了交城通往太原的咽喉。
正想著,裨將來報,果然不出所料,前方出穀口紮有金軍營寨,折可求歎了一口氣,這粘罕果然久經戰陣,把太原圍得如鐵桶一般。看來隻能強攻了!
一聲令下,雖身經百戰卻疲憊至極的麟府精兵,一波又一波地衝向金軍大營。
穀口狹隘,不利於兵力展開,金軍據寨而守,宋軍損失極大。
但折可求沒有辦法,隻能分波次投入兵力,持續攻擊。從天門關撤離到這裡,已經繞路耽誤了好久,不可能再次繞路。何況,很明顯粘罕已經對太原完成徹底包圍,各處關隘應該都有金兵把守。
忽然,前方傳出“轟然”一聲,接著歡喜的呼喝聲不斷響起,麟府軍到底悍勇,付出了死傷千餘人的代價,終於推倒了金軍寨牆,宋軍一擁而入,金兵沒了寨牆的掩護,兵力又處於絕對劣勢,登時便支撐不住,潰敗而去。
折可求不顧士卒疲憊,一心隻想早日進到太原城中再行休整,命令全軍追殺,直奔太原府。
出了穀口,便是晉中盆地,平坦寬闊。宋軍二千騎軍先鋒,一路追殺金軍潰兵,步卒在後急步追趕,折可求策馬帶著中軍大隊直奔交城而去。
眼見先鋒騎兵們越追越遠,幾乎看不到影了,折可求正待喚來傳令兵通知先鋒騎軍不要離大隊太遠,忽然遠處塵煙再次揚起,折可求隻當是先鋒回來了,卻見遠遠一騎飛馳過來,大呼道:“大帥、大帥,金軍援兵到了!”
折可求反應倒也快,趕緊傳令原地結陣。說話間,先鋒軍便已狂奔而歸,帶兵將領喘著粗氣,報道:“大帥,金軍也有鐵鷂子!看起來大概幾千人,末將料想抵擋不住,便直接退回。”
折可求點點頭,這樣處理是正確的。西夏的鐵鷂子,那可是折家軍的老熟人了!隻是金軍怎麼也有鐵鷂子呢?難不成是西夏派來的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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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瞬間,沉悶的馬蹄聲便已在耳邊響起,衝天的煙塵裡,一排排黑色騎兵的身影慢慢顯露了出來。
麟府軍有著麵對鐵鷂子的經驗,隻是這次出兵是長途奔援,根本沒帶那些可以阻擋“鐵鷂子”衝陣的設備。本來是鬆散的掩殺陣型,猛的變成緊密的防守陣型,雖說太過突然,好在麟府軍向來訓練有素,短時間內還是圍起來一個刺蝟陣。
來援的金軍主將是耶律餘睹,他是遼天祚帝文妃蕭瑟瑟的妹夫,後被揭發陰謀擁立文妃的兒子做太子,而投降金國。
粘罕圍太原,根本不打算全力攻城,而是采取斷其糧道加圍點打援的策略。如果說圍殺孫翊完全是孫翊自己送上來的,那麼對付折可求就是真正的以逸待勞的圍點打援了。
本來粘罕就非常警惕大宋西軍的戰力,在太原西北部布下重兵,把住各個關口,耶律餘睹所帶領的二萬鐵騎就是用來支援各個關口的機動力量。
折可求部在天門關外就被金軍哨探發現,雖未發生戰鬥,但一直跟蹤掌握著折可求部的蹤跡。發現宋軍離開天門關直奔交城,耶律餘睹第一時間便得到消息,帶兵過來堵截。
耶律餘睹這次帶來的部隊裡,也就一千五百“鐵浮屠”重甲騎兵,跟在後麵的其實都是輕騎兵,人數也不算多,隻有五千左右,剩下一萬多的主力被耶律餘睹布置在了側麵,準備繞後包抄宋軍。但這一點折可求並不清楚,遠遠望去那是黑壓壓一大片,掀起的漫天煙塵裡哪裡還分得清楚。
金軍的對陣戰術其實很簡單,就是鐵浮屠衝陣,然後輕騎兵在後麵跟著,一旦鐵浮屠衝陣成功,便從兩翼衝出,射殺敵人,也就是所謂的拐子馬,這一點和同為遊牧民族的西夏黨項人一模一樣。
折可求一方麵命弓弩手壓製鐵浮屠,另一方麵,正對鐵浮屠衝擊的方向布置了好幾層軍陣,試圖以人多來克製住鐵浮屠的衝擊力。
戰術沒錯,隻是金軍的鐵浮屠威力似乎比西夏鐵鷂子更大,不僅鎧甲保護得更加全麵,金軍所乘馬匹雖然沒有西夏的河套馬那樣高大,衝擊力強,卻似乎更有耐力,更靈活,打得了持久戰。
隻見金軍鐵浮屠根本不往宋軍厚陣裡衝,而是專挑防禦薄弱的點攻擊,經常穿陣而過,為後麵的輕騎兵製造攻擊機會。
如此廝殺了一個時辰左右,時間已經到了正午,這時,金兵的主力突然在折可求軍側後的開生山出現,而負責側麵防禦的劉光世部被金軍一擊即潰,再次發揚了宋軍的優良傳統——賣隊友,毫無抵抗便直接跑路。
折可求部宋軍被內外夾攻,漸漸支撐不住。圍成一圈的步兵方陣既承受著金軍鐵甲重騎的衝擊,還要承受著前後外圍金軍輕騎兵的箭雨拋射,損失不少,斬獲卻不多。
不行,這樣打下去太吃虧了,於是折可求命令,宋軍陣型不亂,邊打邊退。
所幸剛出穀口不久,宋軍慢慢退進了西山穀口,穀口狹窄,金軍的騎兵優勢施展不開,折可求擔心金軍上山包抄,令一部把住穀口斷後,主力則快速退出山穀,安全撤到了汾州進行休整。
此戰雖敗,麟府兵的戰損卻也不算太大,加上之前攻打穀口金軍營寨,死傷大約在一千五百人左右。當然金軍就更少了,在這場正麵狙擊戰中,金軍死傷還不到五百人,而且大多是輕騎兵,死於和宋軍的對射中,而鐵浮屠被打下馬的,竟然隻有區區幾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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