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應天府即位登基以來,趙構雖然一不小心成了皇帝,可日子並不好過。
首先是朝堂不穩。
雖然已經對擁立者大加封賞,可汪伯彥、黃潛善自以為功高,都在暗自謀求宰相之位。
趙構心知二人威望不足,放眼整個朝堂,也隻有主持打贏了第一次開封保衛戰的李綱的威望足夠,便下詔拜其為右相,也就是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令他趕赴朝廷就任。
為了統一調度各路勤王兵馬,又設立了禦營司,任命黃潛善兼任禦營司使,汪伯彥為副使,以安撫二人情緒。
可沒過多久,為了清除張邦昌一事,李綱就和黃、汪一係官員起了爭執。李綱認為張邦昌僭逆犯上,絕不能優待,黃、汪等人則極力為張邦昌說情。
後來趙構又任命李綱擔任禦營司使,使其能放手整頓防務,提拔將領,結果又受到黃、汪等人的排擠刁難。
趙構雖有心偏袒李綱,無奈黃、汪等人在朝中勢力太大,有時候不得不做出一些讓步,最後導致李綱過於失望,隻做了七十七天宰相便辭職不乾了。擁護李綱的一些官員也紛紛辭官或者被罷免。
對此,趙構這個新帝多少有點有心無力的感覺。畢竟,現在的他,本質上還隻是一麵旗幟,實際上手中根本無權無兵,也沒有什麼沒有信得過的人,很多事都還是需要下麵這些官員去安排施行。
其次,軍心不齊。
此時勤王兵馬雲集南京,王淵、楊惟忠所部河北兵馬,劉光世所部陝西兵馬、張俊、苗傅所部帥府及降盜兵馬,各路兵馬難以協調。
為了統領軍政,趙構專門設立了禦營司來主管軍隊。可兵部尚書呂好問是個做學問的,對兵事並不通曉,而主管禦營司的黃潛善、汪伯彥又擅權專斷,各部實際上仍是互不統屬。
起碼就目前來看,趙構自己根本指揮不動下麵的任何一支軍隊。就算是李綱極力推薦的宗澤,也被黃、汪等人竭力攻擊。
趙構沒辦法,隻好把宗澤派去汴梁這個爛攤子擔任留守,本意是讓他遠離朝堂避開風頭,可宗澤這老頭也是倔強,遠在汴梁,還在一門心思的上奏讓趙構“還都”、“北伐”。
趙構心想,你這倔老頭也不知道替朕考慮考慮,老說什麼北伐、北伐,你讓朕拿什麼北伐,朕現在手裡要兵沒兵,要錢沒錢,手底下就這麼幾個人可以使喚,心還不齊,難道就靠你宗老頭忽悠來的那幾十萬流民山賊嗎?彆人信不信,趙構不知道,反正趙構自己是信不過的。
“唉!”想到這裡,趙構不禁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前不久接到的軍報,說是去年秋冬之際,金軍在左副元帥完顏宗翰的率領下,兵分三路渡河南侵。而接替宗澤留守東京的杜充無力抵抗,居然掘開黃河,以圖阻擋金軍南下。
看到這裡,趙構就不禁大罵杜充蠢貨,宗澤留下的一手好牌,卻被杜充打成了這副模樣。
儘管趙構並不同意宗澤主張的北伐,但也十分理解宗澤的想法。
如今對趙構來說,真的是國破家亡,山河塗炭,軍隊一盤散沙,戰力不足,但好在民心士氣可用。
宗澤就是想著用人數優勢和民心士氣來抵消戰力不足的劣勢,和金軍直接拚消耗。金國才多少人,大不了我五個換一個、十個換一個總可以吧!
趙構雖然理解,可關鍵是這結果也太難預測了。且不說最後能否打贏,單說這後勤補給就難以做到,百萬人馬出征,人吃馬嚼,所需糧草那還不是個天文數字啊。
現在這些義軍是自發聚集,抵抗金兵,暫時還不需要發放軍餉,有口吃的大家估計就滿足了。
可是北伐不同啊,北伐就是把這些民軍當成正規軍拿出去作戰了,不發軍餉誰會給你賣命?
可軍餉從哪兒來?整個東京被金軍洗劫一空,趙構手裡是一個子兒都沒有,現在雖說當了皇帝,卻也還在喝稀飯、吃餅子呢。
在大名府時,好不容易有一個貼身服侍徽宗叫陳烈的太監,帶來一批私藏的珠寶玉器送給趙構,想借此納個投名狀,表表忠心。
誰曾想這事不知怎麼滴,被李綱知道了。李綱怒不可遏地訓斥趙構說,當初太上皇指宋徽宗)就是因為玩物喪誌,沉溺金石,這才有了亡國之禍。當著趙構的麵,把陳烈帶過來的珠寶玉器砸了個稀巴爛。
這可都是些無價之寶啊!當時把趙構那個心疼喲!你說你個死老李頭,不讓玩就不讓玩,好歹拿出去換些銀兩糧食也好呀!
趙構感到後悔的是,當初宗澤病重,趙構派宇文虛中去汴梁探望,並在宗澤死後暫時代理了一段時間的汴梁主官。後來趙構考慮到老是讓宇文虛中這個文官代理汴梁軍事也不是個事,便把擔任過大名府留守的杜充派過去接任宇文虛中。
按理說,杜充和宗澤都是平級官員,一個是東京留守,一個是北京留守,把杜充派過去接任宗澤似乎也沒什麼問題。
可趙構忽視了汴梁上百萬民軍基本都是宗澤忽悠來的,宗澤文韜武略,能征善戰,連打了十幾個勝仗,威望超級高。這些民軍對其佩服的是五體投地,儼然已經成了宗家的私軍。
甚至宇文虛中還特彆提醒過趙構,說汴梁上下唯宗氏父子為尊,建議趙構讓宗穎接替宗澤的職務,免生變亂。
宇文虛中的本意是父死子替,維護軍心的穩定。可這話聽到趙構耳裡味道就變了,百萬私軍,想想就嚇人。於是沒聽宇文虛中的建議,趕緊把杜充派過去了。
這杜充雖說心狠手辣是個人物,可卻性格暴戾、剛愎自傲還眼高手低。不僅剛到任就推翻了宗澤一係列的軍事策略和安排,更是無端克扣民軍糧餉,汴梁眾將與之爭辯不過,還動不動就受其責罰,加上宗穎扶靈回鄉又遲遲未歸,於是軍心浮動,好幾大股民軍在首領的帶領下,紛紛離開汴梁,四散而去,各自為戰,再也不聽杜充調度。
這才有了金軍來攻,杜充無力抵擋,掘開黃河的慘劇,可連杜充自己都沒想到,此舉雖然給百姓造成無比重大的災難,卻並未阻擋住金軍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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