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條山。雪泉嶺。
中條山位於山西省南部,整體為東北西南走向,南臨滔滔黃河。這條山脈綿延三、四百裡,與太行、呂梁、太嶽三山構成犄角之勢。
雪泉嶺地勢狹隘,山高坡陡,又是前往陝州的必經之路。李孝忠選擇在這裡設伏,是看中了山下葫蘆形的夾道。隻要堵住出口,入口進來的金兵就會擠在葫蘆形的平地上,毫無遮掩,便於火力覆蓋。
這次李孝忠把所有的火器彈藥全部帶了出來,準備給完顏婁室來一個狠的。
暗夜沉沉,星月無光。山風呼嘯,峽穀陰森。
完顏婁室率領著金太宗支援給他的精銳具裝甲騎,行進在崎嶇的中條山山路上,心裡多少有些忐忑不安。可他又覺得,這裡離陝州距離尚遠,李孝忠用兵曆來謹慎,從不和金軍正麵硬剛,自己擁軍十萬,李孝忠不至於跑這麼遠來打自己的埋伏吧!出於謹慎,完顏婁室還是把投降過來的漢軍放在前麵探路,自己率中軍跟進,大將蒲察率軍殿後。
金軍大部隊順利地走進了山穀,沒見到有什麼異常。完顏婁室剛剛鬆了一口氣,突然前軍來報,說是穀口被一堆亂石堵住了。
完顏婁室心中一跳,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趕緊命令部隊暫停前進,前軍迅速清理穀口。可這時,婁室沒有發現,自己的中軍已經進到了穀中,後軍還在源源不斷的跟進。
山穀之中,金軍越來越多,婁室感覺大事不好,正待傳令後軍和中軍暫時先退出山穀,山林當中,陡然間殺聲大作!金軍頓時出現混亂,將佐們大聲嗬斥,可士兵們還是勒著馬韁來回打圈。
經驗告訴婁室,伏擊戰的第一波打擊馬上就要到來,他大吼著:“下馬!全體下馬!”
果然,兩側山崖上亮起了無數火光,那是宋軍們點燃了火把,火把紛紛投擲了下來,瞬間就把穀底照的通亮。
隻見金兵們擠在一起,重裝騎兵們正在笨拙的爬下馬背。本來在行軍途中人馬是不必帶甲的,可完顏婁室擔心隨時會發生和宋軍的遭遇戰,要求人不卸甲、馬不離鞍,所以現在騎兵們爬下馬背都不是那麼容易。
隻聽得“咚、咚、咚、咚”地一陣炮響,炮彈準確地在金兵群中炸開,無數戰馬受驚,帶著正在下馬還沒站穩腳的騎兵們橫衝直撞,金軍騎兵們要麼一隻腳掛在馬鐙裡,身體被戰馬拖著亂跑,要麼就是被亂跑的戰馬撞翻在地,金軍本就不齊整的陣形更是大亂。
除了炮彈,還有火油罐,劈裡啪啦的從山崖上扔了下來,碎了一地,火油四濺而出,遇火便著,山穀中登時是一片火海。
“射箭、還擊!”金軍將領們紛紛大吼著。金軍畢竟訓練有素,短暫的騷亂之後,紛紛拉著戰馬當掩體,往山上射箭還擊。無奈,還擊的效果不佳,一是山下是火光衝天,可山上卻沒什麼光亮,金軍屬於盲射。二是金軍沒有集結起來,形成不了箭陣,覆蓋率不夠,隻能各自零散射擊,命中率不高。三是從山下往山上仰射,即便有所命中,真實傷害也不大。
婁室到底是名將,果斷地命令道:“不惜一切代價,前軍迅速打開穀口通道,後軍停止前進,撤出山穀,中軍從兩側攻上山去。”
反應不可謂不快,命令也不可謂不明智,隻是山高坡陡,眼前穿著盔甲慢騰騰往山上爬的金軍簡直就是宋軍的活靶子。
李孝忠大手一揮,火槍兵開始自由射擊,槍聲如爆豆般響起,被擊中的金兵們一個接一個的滾下山去。更多的金兵連忙躲在樹後,不敢再動。
宋炎是有名的神箭手,隻不過他玩的不是弓,而是蹶張弩。手下掌管著一支“神弩軍”,大約有百八十人,全是他親手培養出來的玩弩的好手。箭頭更是淬了毒,中者必亡。
蹶張弩的目標是密密麻麻擠在山下的金兵們,根本不用瞄準,“咻咻咻”、“嘣嘣蹦”,弓弦聲和弩箭破空聲不絕於耳,其中還夾雜著金兵們和戰馬中箭後的痛苦慘嚎聲。
婁室的中軍是被集中打擊的目標,沒多大一會,便死傷過半,婁室看見後軍開始鬆動,知道撤得差不多了,便下令中軍撤往山穀入口,前軍繼續清理山穀出口的亂石後,於山穀外紮營防禦。
看到金軍要跑,李孝忠便下令衝鋒,無數人影從四麵八方殺出,黑夜當中也看不出有多少人。他們手持長刀,專砍女真騎兵馬腿,一時間鮮血飛濺,斷腿的戰馬滾倒在山溝之中,披甲的沉重軀體橫衝直撞,將隊列撞得混亂不堪。宋軍刀手們在盾手掩護下,紀律井然地攻殺敵陣,砍出一道道血路。
淬毒的藥箭如同瀑雨傾瀉而下,為步兵們進行遠程火力掩護,完全打亂了完顏婁室的陣列。
身披重甲此時反而成為了金人的劣勢,他們擁擠在狹窄的山溝當中,互相碾壓,動彈不得,被宋軍一輪衝鋒,往往如串葫蘆一樣滾下山崖,慘叫連續不斷。
完顏婁室眼見軍勢大潰,知道事不可為,便在親兵的掩護下,從偏僻的山間小路逃出了山穀。
宋軍大獲全勝,不僅殺死殺傷金兵五千餘人,還抓獲了金軍大小將領十八人。其中主要還是金軍的重裝步兵和騎兵,這可都是金太宗特意調給完顏婁室的支援部隊,繳獲戰利品無數。弓三千多副,箭矢十萬餘支,攻城火炮七門,衣甲不計其數,戰馬一千餘匹,被打死打傷的戰馬也有八百多匹,全部當場宰殺分割,帶回陝州作了軍糧。
好不容易清理完山穀出口的降金漢軍,剛出山口,便得知婁室的中軍已經被擊潰,十萬大軍被截成三段,帶頭的將官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便在山外紮下營來,等待消息。當晚便有好多士兵逃營而出,不知去向。
李孝忠大勝而歸,聲威達到了頂峰,陝州百姓鑼鼓喧天的歡迎大軍回城。
這一戰,李孝忠有心算無心,打了個完顏婁室出其不意,戰績斐然,己方傷亡卻極小。戰死二百多人,大多數是發動衝鋒後在肉搏中犧牲的。重傷三百多人,輕傷八百多人。
逃出生天的完顏婁室遭受了一生中最大的敗績,費了老大的心思好不容易從皇帝那裡要來的增援還沒看到陝州城牆呢,就賠了個七七八八。
惱羞成怒的完顏婁室,自然是不可能就此善罷甘休,逃回解州後,便重新集結隊伍,時刻準備卷土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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