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擒廣德策馬立在一座赤紅土丘上,眯著眼掃視。
溝內寂靜無聲,破碎的皮鼓、半麵卷著沙子的骰子旗歪倒在入口的沙地裡,溝內一片死寂,如同墳場。
一名精瘦的斥候打馬飛奔而至:“殿下!溝口沒見著伏兵!但……太窄了!前後難顧!”他指向深邃的土溝,臉上帶著驚疑。
“前麵宋軍蹤跡還在?”
“在!”斥候點頭如搗蒜,“新鮮得很!溝裡……有翻倒的破車和燒儘的灶灰,應該剛離開不久!風大,啥也聞不真切,但痕跡就是打這條溝裡去的!”
一個目光陰鷙的壯漢驅馬靠前兩步,聲如悶鼓:“殿下!還等什麼?前麵就是死路!宋人嚇破膽,連路都選絕了!追進去,一舉碾碎他們!彆讓李世輔跑了!”
另一名佐領焦急道:“殿下,風大難測!再不追,痕跡都要被沙蓋住了!這溝看著可怕,也就這段最窄,裡麵開闊處能展開兵馬!”他指向幽深溝壑的更深處。
米擒廣德的目光死死鎖住溝口。風吹過破爛的旗麵,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前方的馬蹄印、丟棄的雜物……仿佛都在告訴自己,宋軍正在倉皇撤退,慌不擇路。
他最後向溝壑兩側高聳的、如同巨大獸齒般的土丘頂端投去銳利一瞥。
沙塵彌漫,遮天蔽日,土丘頂部的景物在流動的風沙裡模糊扭曲,除了風化的砂岩和硬土塊,什麼也辨不出來。
“傳令!”米擒廣德手臂猛地向深溝方向揮落,再無半分猶豫,“前鋒探路!各部單路縱隊依次入溝!中軍緊隨前鋒!動作要快!”
“嗚——嗚——嗚——”沉重的犀角號聲響徹風沙,短促而連續。
早已按捺不住的西夏前鋒,嗷嗷叫著策馬衝向狹窄的溝口。蹄聲如同重錘,砸在溝口堅硬的沙土地上。
人馬洪流沿著狹窄扭曲的溝壑艱難前行。各種聲音在溝壁間反複折射、碰撞,變得渾濁不清。
沉重的馬蹄踏在裸露的風化岩層上,發出乾裂的“喀嗒”聲,夾雜著戰馬的噴鼻和騎手的低吼。
兩側溝壁陡直,像是巨大的沙石屏風,仰頭隻能看到天空被狹窄的一線風沙遮蔽。
風吹過曲折的溝壑,發出詭異的哨音。
狹窄處隻能兩馬並行,隊伍擁擠不堪,騎士們極力控製著有些焦躁的戰馬。
隊列中段,一個騎士仰起頭,鐵盔上的護頸摩擦著甲頁。
他有些困惑地盯著右側高聳的土丘頂。剛才風沙稍微減弱了那麼一小會,丘頂的輪廓有那麼一瞬間清晰了一些。
“沙……沙上麵……”他捅了捅身邊的同袍,聲音在嘈雜中幾乎聽不清。
“什麼?”旁邊騎士不耐煩地問,循著對方目光望去。
土丘頂端,赤紅色乾裂的土塊縫隙裡,似乎……埋著幾根粗短漆黑、被沙土半掩的東西……
不等他細看,一陣更強的風沙卷過,丘頂又被彌漫的黃塵吞噬。
前頭將領粗聲吼道,“彆東張西望!抓緊跟上!”
溝壑深處越來越開闊。一片相對平坦的窪地展現在前鋒眼前。
倒地的破車、一堆堆冰冷發白、顯然熄滅多時的篝火灰燼,遍布四周。
宋軍丟棄的破爛甚至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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