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黃河水渾濁湍急。
水線在淺灘邊緣卷起泛黃的浪沫,裹著上遊衝下的枯枝爛草。
三座堡寨扼在引水渠交錯的高土坡上,牆基是混著碎石的凍土,木柵頂端覆著厚冰。
夏州監軍司的步卒縮在牆垛後,裹著皮袍跺腳取暖。
朔風裡偶爾傳來幾聲冰棱墜地的脆響。
當西南三裡外主攻淺灘的佯動部隊,在夏軍火力壓製下被迫後退時,第一批數百人的敢死隊主力已在夏軍防線結合部的陡岸下成功集結!
沒有喧囂,沒有槍聲,就如同一把冰冷的匕首無聲地插入了夏軍防禦圈的肋部。
“奪堡!向主灘寨堡壓過去!給主攻隊伍打開通路!”帶隊的第四軍第一師先鋒團團長郭忠低聲傳令,眼神凶悍。
幾百精銳西兵刀跟在他的身後,借助地形和主攻方向製造混亂的掩護,沿著河岸內側的低窪地和引水渠堤岸,悄無聲息地向那幾座被火光照亮、正全力應付“主攻”方向的夏軍堡寨側後撲去!
當夏軍堡寨的守軍驚覺側後竟摸上來一股凶悍甲兵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隻見寨牆背麵的陰影裡,突然甩上幾十條撓鉤!同時,數十西軍從渠堤邊緣驟然起身,端起手中的強弩!
“繃!繃!繃!”
近距離爆發的弩矢風暴如死神的鐮刀一般,急速掃過寨牆內側疏於防備的守軍後背!慘嚎瞬間響成一片!
“衝寨!快!”郭忠揮刀怒吼!
水麵嘩啦巨響!更多埋伏在齊胸深河水裡的西軍戰士猛地撞開浮冰躍起!刺骨的冰水從皮甲縫隙倒灌而入。
他們大多是刀牌手與弩手,緊貼著陡坎快速前撲,撲向煙火升騰的寨牆豁口!
寨門內側響起刀斧劈砍門閂的沉重撞擊聲!火光中,堡寨守將驚恐回頭,後寨門正在崩裂!
血色的黎明,由此拉開序幕。
“咻~嘣!”
箭鏃破空的銳響與硬弦炸裂聲混在一處,驟然撕裂夜空!
上百道藍白磷火組成的流矢如同飛蝗,拖著刺目尾焰,狠狠紮入木寨、土牆、凍硬的草垛!
爆裂聲悶如擂鼓。炸開的陶罐碎片裹挾著火油,騰起妖異的藍焰,焦糊混合著皮肉灼燒的惡臭彌散開來。
堡寨牆頭瞬間大亂,呼喝聲、踩踏聲、咒罵聲響成一片。幾支火箭落在引水渠結冰的冰麵上,“嗤~嗤~嗤~”地騰起大股白汽。
“扔擂木!砸!”寨牆上的黨項頭領嘶聲怒吼。
裹著凍泥的大塊冰坨和被點燃的木樁轟然砸下!
一名舉牌的西軍士兵被冰坨砸在肩頭,沉重的骨裂聲中當場撲倒。
後麵的人則踩著他尚未沉沒的軀體繼續向上攀爬。
缺口處爆出短兵相接的慘烈吼叫!
刀牌手抵近,直刀奮力自下而上刺入牆垛縫隙,用力攪動!
慘嚎聲中伴隨著重物墜地。
攀上豁口的西兵立刻被幾杆長矛攢刺,血水如同潑墨般澆在凍土牆上。
“上!補位!弩兵壓製垛口!”堡寨缺口內側有沙啞的西軍低吼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