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號戰神陳恪走出貢院時,夕陽正把雲層染成橘紅色。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立刻後悔了,鼻腔裡殘留的氨氣味提醒他:過去九天裡,他的嗅覺係統已經遭受了堪比化學武器的摧殘。
"穿越者守則第七十六條,"他對著空氣喃喃自語,"走出臭號的第一課:重新學習用鼻子呼吸。"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喧鬨。十幾個穿靛藍短打的健仆簇擁著輛朱輪馬車,車轅上"常"字燈籠晃得刺眼。陳恪下意識摸了摸胸前暗袋——那裡縫著枚同樣紋樣的銀紐扣,邊緣已經被磨得發亮。
"又是哪家闊少爺..."他撇撇嘴準備繞道,卻聽見一聲穿透力極強的呼喊:
"陳!恪!"
這聲音像道閃電劈開混沌。陳恪僵在原地,恍惚看見八歲的常樂舉著彈弓追在他身後嚷嚷"牛娃子站住"的畫麵。但現在這個聲音來自馬車窗口——藕荷色衣袖下伸出隻白玉似的手,正不耐煩地拍打車窗。
"裝什麼呆頭鵝!"常樂掀開簾子,杏眼圓睜,"上來!"
圍觀人群頓時炸鍋。幾個穿綢衫的舉人酸溜溜嘀咕:"這窮酸誰啊?聽說淳安來的,住最下等的通鋪...常家小姐莫不是眼瞎..."
陳恪低頭看了看自己——青布直裰沾滿墨漬,袖口還掛著可疑的黃色結晶體可能是臭號牆壁蹭到的),活像剛從化糞池撈出來的落水狗。知乎問題《社死瞬間top10》的高讚回答自動播放:【當青梅竹馬光鮮亮麗而你像塊餿抹布時,建議裝失憶】。
"常...小姐認錯人了。"他轉身就走,卻被兩個健仆攔住去路。
常樂直接跳下馬車。月白襦裙掃過滿地瓜子殼,繡鞋精準踩中某個說閒話舉人的腳麵,在那人慘叫聲中一把拽住陳恪衣領:"九天沒洗澡很了不起?裝什麼大尾巴狼!"
熟悉的桂花香混著高級香粉味撲麵而來。陳恪突然發現常樂長高了不少——以前隻到他胸口的小魔頭,現在鼻尖正好抵在他肩膀。這個認知讓他耳朵尖發燙,燙得能煎雞蛋。
"穿越者守則第七十七條,"他被半拖半拽塞進馬車時還在默念,"當漂亮姑娘不嫌棄你一身屎味時,要麼是真愛,要麼有詐。"
車廂裡的熏香熏得他直打噴嚏。常樂抄起個琉璃瓶就往他身上噴,水霧在夕陽下折射出彩虹——如果忽略陳恪慘叫"臥槽這什麼虎狼之詞"的話,畫麵還挺唯美。
"花露水兌了玫瑰精油,"常樂捏著鼻子後退半步,"再臭我就把你扔護城河裡!"
陳恪盯著琉璃瓶上"廣源號"的鎏金刻字,突然想起知乎某位考據黨的話:【明代一瓶廣源號花露水價值二兩銀子,約等於普通人家半年夥食費】。
"你到底..."
"幫忙啊!"常樂"啪"地拍開車窗,指著遠處一片豪宅,"看見沒?常府!我爹是旁支,那些叔伯兄弟天天想吞我們房頭的產業!"
陳恪的知乎警報器瘋狂閃爍。常樂此刻的表情他太熟悉了——八歲那年她說"這糖沒下藥"時,眼裡也閃著這種小狐狸般的光。
"舉人功名能頂什麼用?"他故意裝傻,"我又不是訟師..."
"呆子!"常樂突然湊近,簪頭的珍珠穗子掃過他臉頰,"會試要是中了,你就是進士老爺!到時候往我們府上一站..."她做了個拔刀出鞘的動作,"嚇都嚇死他們!"
陳恪鼻尖還縈繞著玫瑰混著臭號的詭異氣味。常樂睫毛在臉上投下的陰影像兩把小扇子,扇得他腦仁疼。知乎情感區經典問題《青梅竹馬突然熱情為哪般》的答案浮現眼前:【要麼圖你身子,要麼圖你功名】。
馬車突然急刹。常樂整個人栽進他懷裡,發釵"叮當"一聲掉在車板上。陳恪下意識接住她,掌心觸到一段纖細的腰肢——然後兩人同時僵住。
"你手往哪摸呢?!"常樂漲紅了臉。
"我臭號戰神的手也是有尊嚴的好嗎!"陳恪梗著脖子反駁,卻瞥見她耳根紅得滴血。
車外傳來管家刻意抬高的聲音:"小姐,到綢緞莊了!您說要給陳舉人裁新衣裳..."
常樂飛快彈開,整理裙擺的動作像在掩飾什麼:"愣著乾嘛?下去量尺寸!"她突然壓低聲音,"記住,從現在起你就是我指腹為婚的未婚夫。"
陳恪差點從車轅上滾下去。他盯著常樂後腦勺晃動的珠釵,突然想起《穿越者守則》扉頁被他忽略的一行小字:
【終極警告:當小魔頭開始談婚論嫁時,你最好真的準備好掀桌子——因為她絕對在挖坑】
馬車碾過西城青石板路時,陳恪正機械地啃著常樂塞給他的玫瑰酥。酥皮碎屑掉在衣襟上,混著前日臭號殘留的氨氣味,活像道新研發的黑暗料理。
"穿越者守則第七十八條,"他在心裡默記,"當青梅竹馬突然投喂時,先檢查餡料裡有沒有瀉藥——尤其是她笑得越甜,毒性越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