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恪的眼皮像是灌了鉛,掙紮了許久才勉強睜開一條縫。模糊的視線裡,一張陌生的麵孔正俯身為他診脈——那人約莫四五十歲年紀,麵容清臒,眉宇間透著幾分書卷氣,指尖搭在他腕上的力道不輕不重,恰到好處。
"樂兒..."陳恪的喉嚨乾得像是被火烤過,聲音嘶啞得連自己都嚇了一跳,"這位是?"
"恪哥哥!"常樂的臉突然闖入視野,憔悴得讓他心疼。往日靈動的杏眼此刻紅腫得像兩顆桃子,眼下兩團青黑在蒼白的麵色襯托下格外明顯。她顫抖的手緊緊抓住陳恪的衣袖,眼淚斷了線似的往下掉:"你昏迷了三天了...要不是這位隨海知縣同來的李太醫..."
"李時珍。"中年男子收回手,聲音溫和中帶著幾分疏離,"在下不過一介草澤醫,當不起"太醫"之稱。"
陳恪的瞳孔猛地收縮——李時珍?!那位辭去太醫院職務的《本草綱目》作者?他下意識想撐起身子,卻被背上的劇痛扯得倒抽一口冷氣。
"彆動!"常樂慌忙按住他,力道卻輕柔得像片羽毛,"傷口會裂開的..."
陳恪這才注意到常樂的手腕上纏著細布,隱約透出點點血跡。他心頭一緊:"你受傷了?"
常樂搖搖頭,眼淚卻掉得更凶了:"隻是擦傷...你、你背上那道口子..."她突然哽住,像是回憶起了什麼可怕的畫麵。
李時珍從藥箱中取出幾包草藥,動作利落地擺在床頭小幾上:"能醒來便無大礙了。這方子每日三服,連用七日。"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了陳恪一眼,"閣下脈象奇特,昏迷時還念叨著些...新奇詞句。"
陳恪心頭一跳。昏迷中他說了什麼?exce?ppt?還是更離譜的現代詞彙?
"多謝李先生救命之恩。"他強作鎮定,特意避開"太醫"二字,"在下..."
"不必言謝。"李時珍打斷他,嘴角微微上揚,"能救活當朝狀元,是李某的榮幸。"說著已收拾好藥箱,轉身欲走。
常樂連忙起身相送,卻被李時珍擺手製止:"照顧好他。"目光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又補充道:"傷口忌沾水,忌辛辣,忌..."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劇烈運動。"
常樂的耳根瞬間紅透,陳恪也尷尬地咳嗽起來。李時珍卻已飄然離去,青色布袍的下擺掃過門檻,帶起一陣帶著藥香的風。
屋內重歸寂靜,隻剩更漏的滴答聲。常樂小心翼翼地扶陳恪靠坐在軟枕上,動作輕柔得不像那個曾經往他褲襠裡塞青蛙的小魔頭。
"我睡了三天?"陳恪輕聲問,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常樂手腕上的細布。
常樂點點頭,突然撲進他懷裡,卻又怕碰到他的傷口,隻敢虛虛地環著他的腰:"我以為...我以為..."溫熱的液體浸透了他胸前的單衣。
陳恪突然意識到,這個平日裡天不怕地不怕的侯府二小姐,此刻在他懷裡抖得像片秋風中的葉子。他輕輕撫過她的發絲,桂花的香氣混著淚水鹹澀的味道鑽入鼻腔。
"我們得回京城。"陳恪突然說。
常樂猛地抬頭:"你傷還沒好!"
"聖上賜婚的日子快到了。"陳恪的聲音很輕,卻異常堅定,"若延誤婚期,就算聖上不怪罪..."
常樂咬了咬下唇,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她太明白朝堂那些彎彎繞繞了——嚴黨正愁找不到把柄,若他們借機參陳恪個"大不敬"...
"我去準備車馬。"常樂站起身,又恢複了那副雷厲風行的模樣,隻是眼角還掛著淚珠,"李先生的藥方我讓丫鬟去抓...不,我親自去!"
陳恪望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突然想起知乎上那個問題:《如何判斷女生是否真心喜歡你》。最高讚回答是:【當她為你收起鋒芒時】。
背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但心裡某個地方卻前所未有地柔軟。陳恪摸向枕下,那本《穿越者守則》還在。他顫抖著手指翻開最新一頁,蘸著常樂留下的淚水寫下:
"第一百四十八條:當你發現傲嬌少女為你流淚時,請記住——那比任何情話都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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