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三輛青篷馬車緩緩前行,前後各有四名錦衣衛力士騎馬護衛。
初夏的陽光透過車簾的縫隙灑進來,在陳恪蒼白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靠在軟墊上,背上的傷口隨著馬車的顛簸傳來陣陣刺痛,卻強忍著不露出一絲痛苦的表情。
"恪哥哥,喝點水吧。"常樂捧著青瓷茶盞,小心翼翼地遞到陳恪唇邊。她今日穿了件素雅的藕荷色褙子,發髻挽得簡單卻不失精致,眉眼間的關切與溫柔與往日的刁蠻判若兩人。
陳恪接過茶盞,指尖不經意間觸到常樂的手背,那溫軟的觸感讓他心頭微顫。他注意到常樂手腕上那道細布包紮的傷痕,那是倭寇襲擊那晚她為保護他而受的傷。
"我自己來就好。"陳恪輕聲道,卻在抬手時故意讓茶盞晃了一下,溫水灑在衣襟上。
常樂立刻掏出繡帕為他擦拭,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瓷器。"傷還沒好就彆逞強。"她小聲埋怨,眼中卻滿是心疼。
坐在對麵的王氏看著這一幕,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她從未想過那個與陳恪一起天馬行空的野丫頭,如今竟能這般溫柔體貼。
"樂丫頭,"王氏慈愛地說,"你也歇會兒吧,這一路上都沒合眼。"
常樂搖搖頭,又往陳恪背後的軟墊裡塞了個小靠枕:"伯母,我不累。"她頓了頓,聲音更低了,"隻要恪哥哥好好的..."
陳恪心頭一熱。他太了解常樂了——這小魔頭越是溫柔,心裡就越是害怕。
倭寇襲擊那晚的場景一定嚇壞了她。
馬車轉過一個彎,陽光突然直射進來,照得陳恪眯起眼。
他借機打量窗外的護衛——八名錦衣衛,加上阿大和另外兩名常遠山的心腹,這陣仗足以震懾一般的宵小。
但陳恪心裡清楚,若真是朝中那位派來的殺手,這些護衛恐怕也擋不住。他下意識摸了摸胸前暗袋裡的《穿越者守則》,羊皮封麵的觸感讓他稍微安心了些。
"穿越者守則第一百四十九條,"他在心裡默念,"當敵人第一次刺殺失敗後,聰明的做法是暫時收手——愚蠢的才會連續出擊。"
"在想什麼?"常樂敏銳地察覺到他的走神,湊近了些。她身上淡淡的桂花香混著藥草的氣息鑽入陳恪鼻腔,讓他想起小時候生病時母親熬的藥。
"沒什麼。"陳恪勉強笑了笑,"隻是在想,這次倭寇襲擊實在蹊蹺。"
常樂的表情立刻緊繃起來:"你懷疑是..."
"噓——"陳恪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眼角餘光瞥向車窗外騎馬的護衛,"隻是猜測。"
王氏不安地絞緊了手中的帕子:"恪兒,你的意思是...那些人還敢來?"
"不會了,娘。"陳恪握住母親顫抖的手,聲音堅定,"他們不敢。"
他說得斬釘截鐵,心裡卻比誰都清楚——那些倭寇分明是衝著他來的。
近距離交手時,他看清了對方眼中的殺意,那不是隨機劫掠的匪徒該有的眼神。
更蹊蹺的是,幾個活口都服毒自儘了,死得乾淨利落,顯然是受過嚴格訓練的死士。
常樂的手悄悄覆上陳恪的膝蓋,溫暖的觸感將他從思緒中拉回。"喝藥的時間到了。"她從隨身的小包袱裡取出一個青瓷藥瓶,倒出三粒烏黑的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