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蘇州城外的運河上泛著最後一縷夕陽的餘暉。
陳恪站在船頭,望著遠處漸近的城牆輪廓,嘴角微微上揚。
他特意選了這個時候入城,就是要打那些地方官一個措手不及。
"大人,碼頭到了。"趙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位錦衣衛千戶按著繡春刀,眼中閃爍著警惕的光芒。
陳恪點點頭,整了整衣冠。
挺拔的身姿卻透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威嚴。
碼頭上的迎接陣仗比預想的還要簡單——十幾個衙役舉著火把列隊,為首的官員身著六品官服,正焦急地來回踱步。見官船靠岸,那人連忙整了整冠帶,小跑著迎上前來。
"下官蘇州通判楊明遠,恭迎府尊大人!"楊明遠約莫四十出頭,麵容精瘦,一雙眼睛在火光映照下閃爍著精明的光芒。
他行禮的動作標準得挑不出毛病,聲音卻帶著幾分掩飾不住的疲憊,"大人行程與公文不符,下官等連日在此守候,今日總算..."
陳恪抬手打斷他的客套話:"楊通判辛苦了。"他似笑非笑地掃了一眼簡陋的迎接隊伍,"徐同知呢?"
楊明遠的眼角幾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回大人,徐同知今日...呃...有要事在身。"他偷眼看了看陳恪的臉色,又急忙補充,"胡部堂的公子遊曆至蘇州,徐同知正在招待。"
火把的光影在陳恪臉上跳動,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站在他身後的趙誠分明看見,自家大人的嘴角微微上揚了一個危險的弧度。
"原來如此。"陳恪的聲音平靜得可怕,"驗明文書,進城吧。"
楊明遠如蒙大赦,連忙招呼衙役們上前查驗公文。
借著這個空檔,陳恪瞥見幾個胥吏正在交換眼神——那是一種官場特有的、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心中冷笑,看來這蘇州官場的水,比他想象的還要深。
知府衙門前,接到消息的官員們已經匆忙趕來列隊迎接。
陳恪大步流星地穿過儀門,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
這些麵孔或諂媚、或忐忑、或探究,像極了一幅官場眾生相。
"徐同知還沒到?"陳恪在主座上落座,聲音不輕不重,卻讓堂下瞬間安靜下來。
楊明遠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回大人,下官已派人去請了,想必..."
"部堂公子自然要比本府更重要。"陳恪輕笑一聲,突然話鋒一轉,"既然是部堂公子,按理說,本官也該去招待..."
堂下官員聞言,緊繃的肩膀明顯放鬆了幾分。
幾個站在後排的甚至交換了一個"果然如此"的眼神。
新來的府尊也是個懂規矩的,知道胡宗憲的兒子怠慢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