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外的高坡上,徐海冷眼旁觀著戰局。
他身材魁梧,一身精良的倭甲在火光中閃閃發亮,眼中閃爍著冷酷的光芒。
"大當家,南門守軍比預想的頑強。"王清低聲道,"那些衛所兵油子守城倒是有一套。"
徐海冷笑一聲:"這幫兵痞守城確實能撐一會。"他摸了摸下巴上的刀疤,"沒有內應,硬啃這種重鎮確實費力。"他轉頭看向身旁的蘇明德,"你確定西門有把握?"
蘇明德連忙點頭,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千真萬確!我二哥已經打點好了守門的百戶,隻等信號。"
徐海沉思片刻,突然高聲下令:"南門留下一千人繼續佯攻,造足聲勢!不許再攀城牆!"他轉向身後的大隊人馬,"其餘人,隨我移師西門!"
夜色漸深,徐海率領主力悄無聲息地向西門移動。
月光下,近三千倭寇如鬼魅般穿行在蘇州城外的田野間,隻有兵器偶爾反射的寒光暴露了他們的行蹤。
"大當家,前麵就是西門了。"王清壓低聲音道。
徐海抬手示意隊伍停下,轉頭對蘇明德說:"看你的了。若真如你所言,拿下蘇州後,少不了你們蘇家的好處。"
蘇明德深吸一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個竹筒狀的東西。
他的手微微發抖,但眼中卻閃爍著複仇的快意——陳恪,你索要二百萬兩的時候,可曾想過今天?
"嗖——嘭!"
信號彈在夜空中炸開,絢麗的紅色光芒照亮了西門城樓。
片刻沉寂後,沉重的城門竟然真的緩緩打開了!
徐海眯起獨眼,看到城牆上確實有守軍驚慌失措地跑來跑去,似乎想要奪回城門控製權,但為時已晚。
城門已經洞開,黑洞洞的城門洞如同張開的血盆大口,等待著吞噬獵物。
"天助我也!"徐海獰笑著拔出倭刀,刀鋒直指洞開的城門,"全軍聽令!進城後燒殺搶掠不封刀!第一個殺到知府衙門的,賞銀千兩!"
倭寇們發出野獸般的嚎叫,如潮水般湧向城門。
徐海一馬當先,心中已經開始盤算如何在城中搜刮財富——蘇家許諾的隻是小頭,真正的財富在蘇州城的府庫和富戶家中!
然而就在他即將衝到城門百步的一瞬間,一直困擾他的不安情緒再次掠過心頭。
這勝利來得太容易了...
但箭已離弦,六千倭寇的洪流已經無法停止。
無論前方是天堂還是地獄,此刻都已無法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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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城牆上的青磚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劉福趴在垛口後,粗糙的手指緊緊攥著燧發槍的木托。
夜風裹挾著海腥味撲麵而來,吹得他額前的碎發不斷晃動。
遠處,黑壓壓的人影如同潮水般湧向城門,倭寇特有的怪叫聲越來越近。
"穩住..."劉福的聲音壓得極低,卻足夠讓身旁的士兵聽見,"等他們再近些。"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掌心滲出細密的汗珠。
這是劉福第一次麵對真正的敵人——那些傳說中凶殘無比的倭寇,此刻就在百步之外。
"百戶大人..."身旁的小兵張二狗聲音發顫,"他們...他們比訓練時多太多了..."
劉福沒有回答,隻是死死盯著越來越近的倭寇。
月光下,那些揮舞著倭刀的身影猙獰可怖,但更可怕的是他們眼中那種嗜血的狂熱——就像餓狼看見了羊群。
"記住知府大人的話!"劉福突然提高聲音,"就當他們是會動的靶子!"
城牆上的三百新兵齊齊一震。
陳恪的聲音仿佛在他們耳邊回響——"光耀門楣就在此戰"、"你們的每一槍都關係著家鄉父老的安危"、"打完這一仗,你們就不再是新兵了"...
張二狗深吸一口氣,將槍管架在垛口上。
他的動作有些僵硬,但已經比剛才穩了許多。
訓練時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裝藥、壓實、裝彈、瞄準、擊發...每一個步驟都重複了上千遍。
"預備——"劉福的聲音劃破夜空。
三百支燧發槍同時抬起,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城牆下洶湧而來的倭寇。
倭寇的隊伍最前方,徐海揮舞著倭刀,臉上的橫肉在火光中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