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蘇州知府衙門內外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肅殺之氣。
衙門外,黑壓壓的百姓將府衙圍得水泄不通,卻被一隊隊持槍的新軍攔在十步之外。
幾個膽大的踮起腳尖張望,卻隻能看到朱漆大門內森嚴的陣列——新軍士兵持火銃分立兩側,錦衣衛飛魚服上的金線在晨光中刺眼奪目,衙役們的水火棍整齊地頓在地麵,發出沉悶的聲響。
衙門內,蘇州七大商的家主被安排在靠近堂口的位置。
這些平日錦衣玉食的富商此刻麵色慘白,有人不停地用汗巾擦拭額頭,有人死死攥著衣角,更有人雙腿不受控製地顫抖。
他們身後,各級官員依照品級端坐,卻也都繃緊了身子,仿佛椅子上長了刺。
主座上空無一人。
"咚——咚——咚——"
三聲鼓響,開堂的時辰已到,可陳恪的身影卻遲遲未現。
堂內的氣氛越發凝重,連呼吸聲都變得小心翼翼。
徐弘道偷眼看向陸明遠,發現對方的官袍後背已經濕透了一片。
"怎麼回事?"絲綢商周老爺壓低聲音問身旁的鹽商,"陳大人莫非..."
"噓!"鹽商急忙製止,眼睛驚恐地瞟向堂上持刀的錦衣衛。
後堂內,陳恪正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袖口。
他麵前半跪著一名錦衣衛百戶,飛魚服上沾滿夜露。
"大人,找到了!我們將人抓了回來。"譚雲的聲音壓得極低,卻掩不住興奮。
陳恪的指尖在案幾上輕輕一叩,嘴角微揚:"沒驚動旁人?"
"絕對沒有!"譚雲斬釘截鐵,"按大人吩咐,走的都是生麵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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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恪微微頷首,從衣架上取下緋色官袍。
阿大連忙上前幫忙,卻被擺手製止。
他親手係好每一顆盤扣,動作慢得令人心焦。
"大人,"阿大忍不住提醒,"堂上人等了一刻鐘了..."
陳恪輕笑一聲:"讓他們多等等。"他的聲音輕得像片羽毛,"等待的滋味,有時候比刑罰更折磨人。"
當陳恪終於大步流星地從後堂走出時,堂內眾人如蒙大赦,卻又立刻繃緊了神經。
"參見府尊大人!"
問安聲參差不齊地響起,有人聲音洪亮,有人細如蚊呐,更有人嚇得忘了行禮。
陳恪一擺手,官袍袖口在空中劃出淩厲的弧線:"免禮。"
他在主座落座,驚堂木"啪"地一拍,震得幾個商賈渾身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