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晨霧如輕紗般籠罩著西苑,朱牆金瓦在朦朧中若隱若現。
陳恪今日並沒有去兵部,而是早早來到了西苑的朱漆大門前。
他手中攥著那卷昨夜寫就的青詞,指尖在絲絹上攥緊又鬆開,絹麵已被汗水浸出幾道暗痕。
"伯爺早啊。"值守的小太監遠遠看見陳恪緋色官袍的身影,連忙小跑著迎上來,臉上堆滿諂媚的笑容,"今兒個不是兵部點卯的日子麼?"
陳恪嘴角扯出一絲淡笑,隨手拋了塊碎銀過去:"勞煩通傳馮公公,就說香皂有了新款式。"
小太監接過銀子,在掌心掂了掂,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他識趣地沒有多問,轉身一溜煙跑進了西苑側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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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恪負手而立,目光掃過西苑門前那對銅獅。
晨霧在獅鬃上凝結成水珠,順著猙獰的紋路緩緩滑落,如同猛獸垂涎。
他下意識摸了摸袖中的青詞,紙張的邊緣已經有些卷曲,那是他反複展開又合上的痕跡。
"《祈佑聖躬安泰疏》..."陳恪在心中默念青詞的開篇,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這篇效仿營救楊繼盛時所作的青詞,辭藻華美卻空洞無物,連他自己讀來都覺得矯揉造作。
上次耍這套把戲的時候,就被嘉靖一眼看穿,這次恐怕...
"伯爺!"馮保尖細的嗓音打斷了陳恪的思緒。隻見這位司禮監秉筆太監提著袍角快步走來,圓臉上堆滿笑容,眼角皺紋擠成了菊花狀,"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陳恪拱手行禮,官袍袖口在晨風中微微擺動:"馮公彆來無恙。"
馮保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轉,立刻會意地壓低聲音:"伯爺隨我來。"
值房內熏著沉水香,青煙嫋嫋升起,在梁間纏繞。
馮保將其他小太監都打發出去守門,親自為陳恪斟了杯茶。
茶湯碧綠,映著陳恪略顯疲憊的麵容。
"伯爺是為武庫司的事?"馮保開門見山,聲音壓得極低,"這事可棘手得很..."
陳恪端起茶盞,氤氳熱氣模糊了他眼中的驚訝。
馮保的消息竟如此靈通?他輕啜一口,茶香在舌尖蔓延,卻壓不下胸中那股鬱結。
"馮公明察。"陳恪放下茶盞,指尖在青瓷邊緣輕輕劃過,"皇上近來如何?"
馮保皺了皺眉,圓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皇爺近兩日心情不佳,想來是修道遇到瓶頸了。"他左右看了看,聲音幾不可聞,"皇爺還說明日要求卦一算。"
茶盞在陳恪手中微微一顫,幾滴茶湯濺在案幾上,洇出深色痕跡。
他眼中精光一閃,突然迅速放下茶盞,湊近馮保耳邊:"若皇上明日求卦,能否在禦前,提我幾句?"
說罷,他從袖中摸出一塊羊脂玉佩——那是常樂備下讓他送人的"定情信物",通體潔白如雪,雕著並蒂蓮的紋樣,在晨光中泛著溫潤的光澤。
馮保的瞳孔驟然收縮,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盯著那塊玉佩,喉結滾動了一下,卻沒有立即伸手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