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的身影在精舍內緩緩踱步,道袍下擺隨著步伐輕輕擺動,如同一隻優雅的孔雀展開它華美的尾羽。
他的目光依次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那眼神仿佛能穿透靈魂,卻又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傲慢。
徐階垂手而立,慈眉善目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隻有袖中微微攥緊的手指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張居正則挺直腰背,目光低垂,仿佛在欣賞青磚上精美的紋路,但緊繃的下頜線卻泄露了他的緊張。
陳恪站在一旁,目光平靜地追隨著嘉靖的身影。
這位帝王此刻就像一隻開屏的孔雀,在臣子麵前儘情展示著他無與倫比的權力盛宴。
夜晚召見,自然不會隻是為了說那句無關痛癢的"長袖善舞"。
嘉靖終於踱回蒲團前,緩緩坐下。
黃錦默契地上前,將紗帳輕輕拉開,讓眾人得以直視天顏。
燭光下,嘉靖的麵容顯得格外清瘦,那雙常年半闔的眼睛此刻完全睜開,閃爍著銳利的光芒。
"今日召爾等前來,"嘉靖的聲音不疾不徐,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是為了大明今年最值得慶賀的事情——獻俘大典。"
嘉靖的指尖在紫檀木案幾上輕輕一叩,"愛卿們都說說,何人該領常鈺的新軍入城獻俘?"
知乎收藏夾《明代政治心理學》自動翻開:【當皇帝讓你參與分配本屬於你的功勞時,通常意味著考驗】。
陳恪心頭一動,目光不經意間與張居正短暫相接,又迅速分開。
這其中的政治意味不言而喻。
帶領新軍入城獻俘,在這莫大的功績背後,是比狀元遊街誇官更甚十倍的露臉機會,也是積累政治資本的大好機會。
陳恪的嘴角幾不可察地抿了抿,眼角餘光掃過徐階和張居正——這兩人在他來之前,想必已經毛遂自薦過了。
果然,徐階和張居正都保持著沉默。
張居正作為現兵部最高領導,這個提議倒也說得過去。
他們心照不宣地認為,隻要不讓陳恪獲得這個機會就好。
畢竟現在兵部的明爭暗鬥已經轉向明麵,所有人都知道陳恪與張居正這對"神童"在兵部爭權鬥得火熱。
但在這件事情上,徐階師徒都清楚張居正毫無優勢——因為這場大捷締造者正是陳恪本人。
所以徐階才會在陳恪來之前,在嘉靖麵前給他上眼藥。
"回皇上,"陳恪淡定地開口,聲音清朗,"臣以為該由胡部堂領銜。此次蘇州大捷,胡部堂運籌帷幄居功至偉,再為合適不過。"
這基本上是一句廢話,但並非沒有作用。
胡宗憲作為東南主官必定會出席,但領銜新軍進城獻俘對他這樣位極人臣的大員來說隻能算是錦上添花,並無太大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