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製止士兵們的失態,反而單膝跪地,佩劍重重插入青石板縫隙:"願為陛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願為陛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六千個喉嚨裡迸發的吼聲震得太廟琉璃瓦嗡嗡作響。
那些農家子仰脖灌下禦酒的模樣,像極了他們父輩祭祖時的虔誠。
酒液混著淚水滾入粗布軍服,在靛藍底色上暈開深色的痕跡。
高台上的嘉靖微微眯起眼,十二旒玉藻後的目光掃過那些漲紅的麵龐、顫抖的手指,最後落在陳恪平靜的側臉上。
這位年輕的靖海伯正垂首而立,金線蟒袍上的蟒紋在帝王注視下微微蠕動,仿佛隨時會破空而去。
穿越者守則第二百九十條:"陳恪對著滿地淚痕默念,"當你要鞏固權力基礎時,請記住——真誠的感激比虛偽的忠誠更有價值。"
"好一個陳子恒。"嘉靖在心中默念。
新軍士兵望向陳恪的眼神,竟然與望向自己的如出一轍——那種混雜著敬畏、感激與狂熱的目光,正是最完美的忠誠。
黃錦適時湊近:"主子,共賞銀十二萬兩,禦酒一百二十壇......"
嘉靖擺擺手打斷他,龍袍下擺掃過丹陛時帶起一陣清風。
這些銀兩不過是從蘇州抄沒的贓款裡撥出的零頭,卻換來六千條肯為自己赴死的性命,這筆買賣,劃算得很。
嘉靖突然抬手,十二旒玉藻隨著前傾的動作嘩啦作響:"陳卿。"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臣在。"陳恪單膝跪地,蟒袍下擺鋪展如蓮。
"你帶的好兵。"嘉靖的聲音帶著奇異的柔和,枯瘦手指虛點場中混亂,"朕很滿意。"
這句話如利劍出鞘,刺得一旁的徐階心驚不已,卻還要維持臉上萬年不變的慈笑——皇上這話分明是再次向滿朝文武強調:陳恪,是朕的人!
黃錦適時捧來金樽,嘉靖接過一飲而儘,喉結滾動間將最後幾滴酒液甩在龍袍上。
這個罕見的失儀舉動,讓老太監秒解心意——主子今日,是真高興了。
"傳旨。"嘉靖的聲音突然拔高,在廣場上蕩出回音,"靖海伯陳恪練兵有功,加太子少保銜,仍領兵部右侍郎!"
這道旨意如同最後一記重錘,將某些人心中僥幸徹底粉碎。
張居正猛地閉眼,再睜開時,眸中已是一片決然——既然爭不過,那就...
"臣,謝主隆恩。"陳恪的額頭重重磕在金磚上,卻在俯身瞬間捕捉到張居正眼中閃過的寒光。
而勳貴這邊,英國公不知何時已擠到丹陛前,老國公花白的胡須上還沾著酒漬:"老臣鬥膽,請陛下準新軍演武京營!"這聲請求如同投入油鍋的火星,勳貴們頓時跪倒一片。
嘉靖的嘴角幾不可察地揚了揚,他怎麼會不清楚這些老狐狸的心思,新軍的刺刀不僅撕開了倭寇的陣線,更劈開了文官集團對軍權的壟斷。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陳恪,此刻正安靜地站在自己影子裡,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利劍。
"準了。"嘉靖的聲音輕得像片羽毛,卻讓整個廣場瞬間寂靜。
他轉身時龍袍帶起的風拂過陳恪的麵頰,留下一縷若有若無的丹砂香:"陳卿,隨朕來。"
陳恪躬身應是,靴尖在邁步時刻意碾過一塊暗紅的石板,這下麵或許埋著某個累死的民夫的冤魂,但此刻,他也隻能聽見勳貴們粗重的呼吸聲,和遠處新軍壓抑的抽泣。
這些用銀兩與禦酒澆灌出的忠誠,終將成為他推行新政最鋒利的劍。
而握劍的手,永遠隻能是前麵這個身著龍袍的帝王。
喜歡嚴黨清流之間的第三種活法請大家收藏:()嚴黨清流之間的第三種活法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