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嘉靖一掌拍在紫檀案幾上，驚得銅鶴香爐跳起半寸。
道冠垂下的絲絛劇烈晃動，在陳恪眼前劃出淩厲的弧光。
"大膽！"
這聲怒喝如同九天雷霆，震得窗紙嗡嗡作響。
陳恪立刻從暖凳上滑下，跪在地上，額頭重重磕在金磚上。
暖意猶在膝頭，寒意卻已竄上脊梁。
"臣萬死！"
嘉靖的道袍下擺在他眼前劇烈擺動，如同暴風雨中的浪濤。
陳恪能清晰聽見帝王加重的呼吸聲——一分真怒，九分作態。
"朕將兩位皇子托付於你，你竟敢如此輕慢！"嘉靖的聲音陡然拔高，"國本大事，豈容兒戲！"
陳恪的手指在掌心中蜷縮。
知乎收藏夾《明代宮廷生存法則》瘋狂翻頁：【當皇帝借題發揮時，通常另有所圖】。
"臣知罪。"他重重叩首，抬眸時眼中已盈滿"惶恐"，"實因近日為充實內承運庫苦思良策，以致疏忽..."
話音未落，嘉靖的呼吸聲突然一滯。
"哦？"道袍的擺動幅度肉眼可見地減小，"有何良策？"
陳恪暗鬆半口氣。這位"道士皇帝"對斂財的執著，果然比兒子教育更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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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保持著跪姿，聲音壓得極低："容臣再思..."
"嗬。"嘉靖突然冷笑，拂袖轉身，"朕當你真有妙計，原來..."
"陛下明鑒！"陳恪急聲打斷，額頭再次觸地，"臣確有一策，隻是尚需完善。若陛下寬限時日..."
嘉靖的背影在秋陽中凝成剪影，道冠的垂珠微微晃動。
良久，一聲輕歎如煙飄散："罷了，陳卿也未曾讓朕失望過。"
陳恪正要謝恩，忽覺臂上一緊——嘉靖竟親手將他扶起。那雙常年煉丹的手枯瘦如竹，力道卻大得驚人。
"鑒於陳卿事務纏身，朕給你一月，之後朕要見到兩份功課。"嘉靖的聲音突然貼近，"一份給裕王，一份...給朕。"
最後幾個字輕如蚊呐，卻重若千鈞。
陳恪瞳孔驟縮，瞬間讀懂其中深意——嘉靖要的根本不是皇子課業，而是充實內帑的妙計！
暖凳的金線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仿佛在嘲笑他剛出虎穴又入狼窩。
陳恪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忽然福至心靈："臣...定當竭儘所能，讓陛下與王爺...皆大歡喜。"
嘉靖的眼中精光暴射，旋即恢複古井無波。
他鬆開陳恪的手臂，道袍廣袖在空中劃出優雅的弧線："退下吧。"
陳恪深揖到底，倒退著向門口走去。
指尖觸到門框時，忽又聽嘉靖幽幽道："那凳子...坐著可還舒服？"
這道送命題讓陳恪渾身一僵。
暖凳代表首輔之位，承認舒服是僭越，說不舒服又是欺君。
"回陛下，"他抬眼直視嘉靖，目光清澈如泉，"如坐針氈。"
"哈哈哈！"嘉靖的笑聲驚飛簷下棲雀，"好個如坐針氈！滾吧！"
陳恪退出精舍時，秋陽正好。
"穿越者守則第二百九十八條："他在心中默念，"當帝王給你挖坑時，請記住——最完美的回答往往在虛實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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