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常樂那句“厚臉皮!”的嬌嗔餘音未散,陳恪得嘴角便噙著戲謔的笑,目光在她因羞惱而愈發嬌豔的臉龐上流連。
“為夫自誇?”陳恪故作驚訝,向前逼近一步,緋色蟒袍的下擺幾乎要掃到常樂懷中小忱兒的繈褓,“夫人方才眼波流轉,分明是在回味當年狀元郎打馬禦街的英姿,怎地轉眼就怪為夫點破?莫非是……花癡模樣被撞破,惱羞成怒了?”他刻意拖長了“花癡模樣”四字,尾音上揚,帶著十足的調侃。
“陳!子!恒!”常樂杏眼圓睜,臉上紅霞更盛,羞惱交加之下,哪裡還顧得上懷裡的小祖宗?
她動作快如閃電,將睡得正香的小忱兒往旁邊鋪著厚厚軟墊的搖籃裡一放,隨即一個旋身,纖纖玉手如靈蛇般探出,精準地扣向陳恪手腕!
陳恪早有防備,身形微側便要格擋。然而,常樂產後恢複極佳,筋骨柔韌更勝從前,這一招竟是虛晃!
她腰肢一擰,足尖輕點,整個人如穿花蝴蝶般滑至陳恪身後,趁他重心未穩之際,右肘閃電般壓向他肩胛,左膝已順勢頂住他後腰!
“哎喲!”陳恪猝不及防,堂堂靖海伯、兵部侍郎,竟被自家夫人一個漂亮的擒拿,結結實實按在了鋪著錦墊的貴妃榻上!
姿勢十分狼狽,麵朝下,背朝上。
“說!是誰從小就對誰心懷不軌?!”常樂穩穩坐在他腰背上,一手按著他肩頭,一手叉腰,聲音帶著勝利者的得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嬌喘。
她身姿依舊窈窕,此刻卻透著一股英姿颯爽的壓迫感。
陳恪掙紮了一下,發現常樂用了巧勁,一時竟掙脫不得。
他梗著脖子,臉埋在軟枕裡,悶聲悶氣地反抗:“就不說!明明是你這丫頭,在金華鄉時就追著我恪哥哥長恪哥哥短的……”
“胡說!”常樂俏臉一紅,手上加了幾分力道,“分明是你!放牛時總偷看我!還故意把最好看的野花編成環送我!說!是不是早就對我圖謀不軌了?!”
“那是你搶的!”陳恪甕聲反駁,身體卻誠實地放棄了掙紮,隻嘴裡依舊硬氣,“就不認!士可殺不可辱!”
一旁搖籃裡的小忱兒被這動靜吵醒,非但不哭,反而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爹娘疊羅漢般的奇怪姿勢,小嘴咿咿呀呀地叫著,小拳頭揮舞,仿佛在給這場“家庭搏擊”加油助威。
“聽見沒?忱兒都看不下去了!”常樂得意地揚了揚下巴,隨即又俯下身,湊近陳恪耳邊,壓低聲音威脅道,“快說!不然我撓你癢癢了!”
她指尖微動,作勢要襲向陳恪腰側。
陳恪渾身一僵,他最怕癢,卻依舊嘴硬:“寧死不屈!就不!”
常樂眼珠一轉,突然鬆開鉗製,輕盈地從陳恪背上跳了下來。
陳恪一愣,以為她終於認輸,剛想翻身坐起,揉揉被壓麻的肩膀,卻見常樂快步走到暖閣角落一個鑲嵌螺鈿的紫檀木箱前,熟練地打開銅鎖,從裡麵珍而重之地捧出一個藍布封麵的冊子。
陳恪瞳孔微縮——那是他早年隨手記錄思緒、靈感甚至偶爾抄錄些前世詩詞的《隨心言》手稿!
後來事務繁忙,早已束之高閣,竟不知何時被常樂翻了出來,還藏得如此隱秘!
常樂狡黠一笑,如同偷腥成功的貓兒,她翻開那本帶著歲月痕跡的冊子,指尖劃過泛黃的紙頁,停在其中一頁,清了清嗓子,用刻意拉長的、帶著戲謔的語調念道:
“雨紛紛,舊故裡草木深……我聽聞,你始終一個人……”
她念完,抬眼看向陳恪,眼中閃爍著促狹的光芒:“嘖嘖嘖,好生淒涼的曲詞!陳大才子,這是哪位癡情種子寫的?孤身一人,舊故裡草木深……嗯?”她故意拖長了尾音,“還說你不是早就對我心懷不軌?暗地裡寫這等幽怨詞句,莫不是當年在金華鄉,就盼著我回去找你?”
陳恪腦門瞬間滑下三條黑線,這……這是周傑倫的《煙花易冷》啊!
他不過是某日獨處,思及前世種種,隨手抄錄以慰鄉愁,怎麼就成了對她“心懷不軌”的鐵證了?!
“樂兒,這……這不是……”他張口欲辯,卻一時語塞。
如何解釋?說這是另一個時空的歌?說他隻是覺得詞好才抄錄?在常樂那“證據確鑿”的得意目光下,任何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