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承認陳恪的成功,是源於其遠超常人的能力、眼光、堅韌,源於他腳踏實地構建的“正”的力量,那豈不是承認他們這些出身高貴、浸淫多年的人遠遠不如陳恪?
豈不是承認他們引以為傲的門第、資曆、人脈,在真正的實力麵前,不值一提?
這觸及了他們賴以生存的根基,打碎了他們精心維護的優越感。
因此,他們必須貶低他!
必須將他描繪成一個依靠聖眷、耍弄奇謀的弄臣、幸進之徒!
將他的勝利歸結為“運氣”、“奇謀”、“聖寵”,而非真正的能力與根基,這樣,才能維係他們搖搖欲墜的自尊,才能解釋這個“異類”為何能打破他們固守的秩序。
陳恪越是鋒芒畢露,他們就越要強調他的“過剛易折”,以此作為自我安慰的預言。
張居正的出手相助,無論背後藏著何等深遠的算計,其表象,不也隱隱帶著一絲“提攜後進”、“利用棋子”的俯視心態麼?
他潛意識裡,恐怕也未能真正擺脫這種門第思維的桎梏。
“嗬……”陳恪發出一聲極輕的冷笑,將那份來自張居正的硝石批文推到一邊。
隨他去吧。
張居正想借他的刀,他陳恪又何嘗不能借張居正的勢?隻要這“勢”能助他完成該做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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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的路,是堂堂正正的陽關道。
他築下的根基,是看得見摸得著的“正”。
他有蘇州新軍這把磨礪出的利刃,有火藥局這顆希望的火種,有高拱、王忬、張溶等務實派或明或暗的支持,更有在一次次血火考驗中證明過的組織與執行能力。
這條路固然荊棘密布,阻力萬千,但步步為營,根基紮實,無有陰溝翻船的風險!因為他行的,是陽謀,是正兵!
至於嚴黨……
陳恪的目光變得銳利,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楊順的人頭落地,砍掉的絕不僅僅是一個宣大總督,更是嚴黨這棵看似枝繁葉茂的巨樹上,一根承重的主乾!
樹冠再大,內部早已被蛀空——貪墨橫行,任人唯親,效率低下,屍位素餐。
嚴嵩父子威權日重,靠的是帝心難測的恩寵和盤根錯節的黨羽,而非清明高效的治理。
嚴黨現在麵臨的困境,比陳恪更甚百倍!
陳恪是表麵紙麵實力不足,寒門根基淺,實則無懈可擊。
而嚴黨這邊,則是表麵巍峨如山,實則內部滿是蟲蛀蟻咬、腐朽不堪,比陳恪更難自清!
楊順的案子就像一麵照妖鏡,照出了嚴黨的虛弱與無能。他們需要一場大動作來穩固局麵,震懾宵小,挽回顏麵,甚至……反撲!
情報網已隱隱傳來不安的躁動。
常遠山的錦衣衛暗線,他布下的耳目,都捕捉到嚴府門庭若市的異常,工部、吏部等嚴黨核心衙門的暗流洶湧。
雖然具體內容尚未探明,但那股陰冷而急迫的氣息,如同冬日裡悄然逼近的寒流,已然彌漫開來。
陳恪的手指在桌案上緩緩劃過,仿佛在勾勒一道無形的防線。
“來吧,”他低聲自語,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陽謀對詭計,正兵破邪祟。我陳恪,就在這裡等著。”
他知道,嚴黨的大動作,不會是堂堂正正的較量,必是陰溝裡的伎倆,見不得光的暗箭。
但這又如何?他的根基是“正”,隻要守好根本,以不變應萬變,任何魑魅魍魎,撞上來,也不過是自取滅亡!
窗外的寒風似乎更緊了,但書房內的燭火,依舊穩穩地燃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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