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服他什麼?
說服他認清形勢:嚴黨大廈將傾,已是必然。陛下清算嚴嵩,並非針對所有與嚴黨有關之人,尤其是他胡宗憲這樣於國有功的乾才。
說服他做出選擇——是繼續背負著“嚴黨門生”的包袱,與即將覆滅的舊船一同沉沒,甚至可能被拖入萬劫不複的深淵?還是幡然醒悟,棄暗投明,向陛下效忠,繼續為朝廷、為陛下鎮守東南,掃清倭患,博一個青史留名、功成身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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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服他權衡利弊:是不負師門的私恩,還是不負君王的公義?
是不負嚴黨的舊情,還是不負東南萬千黎民百姓對安寧的期盼?
陛下這是要借他陳恪之口,替天子問出這句話,替胡宗憲做出這個抉擇,然後,再由陛下通過聖旨,給予最終的“肯定”和“獎賞”,完成這場交易。
這不是簡單的傳旨,這是一場關乎東南穩定、關乎嚴黨最終結局的政治談判。
車廂微微顛簸。
陳恪的目光變得深邃而凝重。
杭州之行,真正的戰場不在海上,不在倭寇,而在那座總督府的書房之內。
他要麵對的,是一個手握重兵、深陷忠義與現實夾縫中、內心必然充滿掙紮與計算的重臣。
說服胡宗憲,絕非易事。
這不僅關乎言辭技巧,更關乎對局勢的判斷、對人心幽微的洞察,以及……或許還需要一點點,對家國天下共同責任的共鳴。
隊伍沿著運河,一路向南。
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
陳恪深吸一口氣,目光投向窗外浩渺的江麵。
說服胡宗憲,不僅是為了完成嘉靖帝的使命,穩固朝局,更是為了他自己心中那幅宏大的藍圖——開海!
琅琊小客棧那夜的長談,胡宗憲對海疆形勢的洞悉,對倭寇根源的清醒認識,以及對火器、船艦的重視,都讓陳恪印象深刻。
這位總督,是真正理解海洋、理解海防的人!
他深知倭患的根子不僅在海上,更在陸上,在於國策的偏頗。
開海通商,設立市舶司,規範海上貿易,以商貿之利養強軍,以強軍之威靖海疆!
這是陳恪心中早已勾勒的救國良方。
然而,此策牽動利益巨大,必將觸動無數人的奶酪。
朝中阻力,可想而知。
若東南由胡宗憲這樣有見識、有魄力、且手握兵權的務實派總督坐鎮,開海之策推行,便有了最堅實的支點。
胡宗憲的威望、能力以及對海防的深刻理解,是推行開海不可或缺的關鍵力量。
但若……東南落入徐階之手呢?
陳恪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冰冷。
徐階代表的,是江南根深蒂固的土地士紳集團的利益。
開海?意味著巨大的財富將從土地流向海洋,從他們掌控的田賦、漕糧、絲綢棉布等傳統領域,流向他們難以完全掌控的海貿。
這無異於挖他們的根基!
徐階嘴上喊著“清流”、“為民”,可一旦掌控東南實權,他首要維護的,必然是徐家、顧家、陸家這些巨室,以及整個江南士紳集團的利益。
他們會想儘辦法阻撓開海,維持甚至強化海禁,以確保土地經濟的壟斷地位,確保他們家族在鬆江、在江南的田連阡陌、富甲一方。
後世徐家彙的景象可見一斑。
如今來看,不須後世,若徐階得勢,東南沿海隻會成為他們新的“徐家彙”!
土地兼並會更甚,對海貿的壓製會更嚴苛,對試圖下海謀生的百姓盤剝會更重!
所謂“清流”,不過是披著道德外衣、行兼並之實的饕餮罷了!
他們絕不會容忍開海政策動搖他們賴以生存的根基。
士大夫的清高?那不過是遮羞布!
在真金白銀、在家族利益麵前,他們的嘴臉,陳恪早已看透。
因此,說服胡宗憲,讓他堅定地站在皇權一邊,不僅是為了嘉靖帝的清算大計,更是為了保住東南這方推行開海政策的戰略要地!
保住胡宗憲這位難得的、可能支持開海的重臣!
胡宗憲的選擇,不僅關乎他個人的榮辱生死,更關乎東南未來的走向,關乎大明能否打開那扇通往海洋、通往富強的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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