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爭先恐後地捧著銀票,在市舶司衙門前排起了長隊,唯恐落後一步,好的地段和名額就被對手搶走。
陳恪坐在衙署內,聽著戶房書吏興奮地彙報著每日收取的巨額許可費用,看著賬冊上飛速增長的數字,臉上卻並無太多喜色,隻是淡淡地吩咐:“登記造冊,入庫封存,專項用於港口維護與水師建設,不得挪用。”
他深知,這隻是開胃小菜。
真正的財源,在於可持續的稅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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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機已到。
元宵的熱鬨氣氛達到頂點之時,一場由錢德洪、王畿親自主講的“心學與海事”公開講學,在臨時搭建的、卻氣勢恢宏的“海天講堂”內舉行,台下士子雲集,連許多前來考察商機的富商都擠在門口聆聽。
陳恪作為東道主,出席了講學開幕。
他一身儒雅常服,言辭謙遜,對兩位大儒執禮甚恭,與士子們交流時平易近人,充分展現了他文魁的一麵,贏得了滿堂喝彩。
然而,就在講學結束後,當所有人的注意力還沉浸在學術氛圍中時,市舶司的告示牌上,悄然貼出了一份蓋著總督衙門鮮紅大印的公文——
《上海市舶司征稅新規告示》
奉欽命總督開海事宜靖海伯陳鈞令:
為籌海防、築城垣、惠商民,自嘉靖三十七年三月初一日起,凡於上海港界內經營商事者,無論坐賈行商,不分行業種類,一應市廛交易、貨殖買賣、住店飲食、百工娛情等諸業,其應稅皆以營業額為準,概以十稅一計征。
預計五月份試行五稅一計征。
新港新規,違者重罰。望各商號周知,遵章納稅。
切切此布,鹹使聞知。
嘉靖三十七年正月十五日
十稅一!未來甚至五稅一!
這稅率,相較於大明以往象征性的低商稅即三十稅一,簡直是飛躍式的提升!
若在平時公布,必然引起軒然大波,遭到強烈抵製。
但此刻,時機妙至毫巔!
港口內,人頭攢動,生意火爆,銀子仿佛在地上撿一般。
先期投入巨大的商賈們,正指著這波行情快速回本盈利。
後續想要進入的商家,看著這紅火場麵,眼紅心熱。
陳恪的新規,看似提高了成本,卻恰恰是在市場最狂熱、所有人都看好未來的時候頒布。
它傳遞了一個清晰的信號:此地前景無限,朝廷要分享發展紅利,但即便如此,留下的利潤空間依然巨大。
此時不上,更待何時?等彆人把市場占滿嗎?
果然,新規公布後,雖有竊竊私語和短暫的驚愕,但預想中的強烈反對聲並未出現。
那些已經投入巨資、拿到許可的商家,暗自盤算後,發現即便十稅一,利潤依然可觀,更何況這稅率是“未來”可能調整到五稅一,還有緩衝期。
他們反而鬆了口氣,因為這高稅率也意味著高門檻,可以阻擋更多後來的競爭者,保護他們的先發優勢。
而那些還在觀望的,則被這稅率刺激,反而加速了決策進程——必須儘快入場,在稅率再次提高前站穩腳跟!
一場本該腥風血雨的稅製改革,就在這人聲鼎沸、烈火烹油的元宵盛景中,波瀾不驚地落地了。
望著窗外不夜天的燈火,聽著隱約傳來的絲竹管弦之聲,陳恪輕輕籲了口氣。
他拿起桌上一份剛送來的、關於支付南京守備太監張順那邊“協調費用”的請款單,看著上麵數千兩的數字,下意識地用手指敲了敲桌麵,低聲自語道: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如今看來,當初打點張順那五萬兩,著實有些……肉疼了。”
語氣中,帶著一絲從前不曾有過的、屬於真正掌家者的精打細算。
這上海港的每一分進項,都是他嘔心瀝血換來,未來還有無數用錢的地方,由不得他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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