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如紗,籠罩著成都城。細碎的雪花飄落在守城士兵的鐵甲上,化作點點水痕。北城門外早已擠滿了送行的百姓,他們呼出的白氣在寒冷的空氣中交織成一片朦朧。
"讓一讓!讓一讓!"一個背著竹筐的老漢費力地擠到前排,"讓我也看看諸葛丞相的公子!"
旁邊賣炊餅的婦人用胳膊肘捅了捅同伴:"瞧你那沒見過世麵的樣子。要我說啊,這位小諸葛都督可比他父親差遠了。當年丞相出征時,那才叫一個氣派..."
"噓!小聲點!"同伴緊張地拽她的衣袖,"讓官爺聽見可不得了。"
諸葛瞻騎在馬上,耳邊充斥著百姓的議論聲。他感覺喉嚨發緊,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這些期待的目光像無數根細針,紮得他渾身不自在。
"父親當年...也是這樣被萬眾矚目嗎?"他在心中默問,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韁繩上的紋路。這匹禦賜的駿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不安,不安地打了個響鼻。
副將黃崇策馬靠近,壓低聲音道:"都督,將士們都準備好了。"
諸葛瞻微微頷首,目光掃過身後的軍隊。這些士兵大多麵黃肌瘦,有些人的鎧甲明顯不合身,走起路來叮當作響。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這就是我能率領的全部兵力?"他暗自苦笑,"用這樣的軍隊去對抗曹魏的精銳..."
"都督?"黃崇疑惑地喚道。
諸葛瞻猛地回神:"傳令下去,即刻出發。"
號角聲劃破晨霧,三萬大軍開始緩緩移動。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聲音整齊而沉悶,像是敲在諸葛瞻心頭的喪鐘。
城門處,譙周等大臣拱手相送。他們的笑容中帶著幾分刻意為之的熱切,讓諸葛瞻想起朝堂上那些誇誇其談的諫言。
"都督此去,必能大破魏賊!"
"有丞相遺風在,何愁大業不成?"
這些恭維話像蜜糖般黏膩,諸葛瞻隻覺得胃裡一陣翻騰。他強迫自己露出得體的微笑,卻在轉身的瞬間垮下嘴角。
"他們根本不知道前線的情況..."他在心裡咆哮,"隻知道在朝堂上高談闊論!"
隊伍末尾,年邁的廖化拄著拐杖,獨自站在城牆的陰影裡。他布滿皺紋的臉上寫滿憂慮,渾濁的雙眼緊盯著漸行漸遠的軍隊。
"老將軍,您不去送送都督嗎?"守城的小校小心翼翼地問道。
廖化搖搖頭,枯瘦的手指緊緊攥著拐杖:"送什麼送...這是去送死啊..."
他的聲音很輕,卻被風送進了小校的耳朵。小校臉色驟變,慌忙環顧四周,生怕被人聽見這大逆不道的話。
廖化從懷中掏出一方舊帕子,上麵繡著"克複中原"四個褪色的小字。這是丞相生前賜給他的,三十年來從未離身。
"丞相啊..."老人喃喃自語,"您若在天有靈,就保佑這個孩子吧..."
離開成都十裡,喧囂漸漸遠去。諸葛瞻終於敢稍稍放鬆緊繃的脊背。秋風掠過原野,卷起幾片枯葉。
李球策馬靠近,低聲道:"都督,剛收到探報,我們的糧草隻夠半月之用。"
"什麼?"諸葛瞻猛地轉頭,"兵部不是說準備了三個月的糧草嗎?"
李球苦笑:"實際到手的隻有半數。下官懷疑...有人中飽私囊..."
諸葛瞻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想起臨行前譙周那意味深長的笑容,突然明白了什麼。
"混賬!"他在心中怒罵,"前線將士餓著肚子打仗,他們卻在後方..."
"報——!"一騎快馬飛馳而來,斥候滾鞍下馬,臉色煞白:"稟都督,前方發現魏軍斥候,看旗號...是鄧艾的主力!"
空氣瞬間凝固。諸葛瞻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從脊背竄上來。鄧艾——那個讓薑維都屢屢受挫的名將,居然已經深入蜀地?
黃崇急道:"都督,我們..."
"全軍加速前進!"諸葛瞻聽見自己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務必在日落前趕到涪城!"
傳令兵飛奔而去,急促的馬蹄聲驚起路邊的鳥雀。諸葛瞻望著四散飛逃的鳥兒,突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疲憊。
"父親..."他在心裡輕聲呼喚,"如果您還在...會怎麼做?"
雪花依舊飄落,落在他的鎧甲上,很快融化成冰冷的水珠,像極了無人看見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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