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嗚咽,卷起枯黃的草葉在空中打著旋兒。諸葛瞻立於中軍大旗下,冰冷的鎧甲在晨光中泛著寒芒。他望著遠處漸起的煙塵,那是魏軍鐵騎踏起的征塵。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劍柄,掌心滲出細密的汗珠。
"父親當年北伐時,可曾也這般緊張過?"他在心中暗想,卻又立即否定了這個念頭,"不,父親用兵如神,定不會像我這般......"
"都督,都布置妥當了。"黃崇快步走來,臉上帶著決然之色,"將士們已抱定死誌。"
諸葛瞻微微頷首,目光掃過這位多年的好友。黃崇雖然年輕,但眼神銳利如鷹。他注意到黃崇的鎧甲上還留著幾道舊傷疤,那是黃崇之父黃權跟隨父親征戰留下的印記。
"黃將軍辛苦了。"諸葛瞻輕聲道,聲音裡帶著幾分敬意。
環顧四周,他看到的是士兵們緊繃的麵容和緊握兵器的手。這些麵孔大多年輕,甚至有些稚嫩。他們中許多人,可能連一場真正的戰鬥都沒經曆過。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小兵正在係緊護腕,手抖得幾乎打不成結。
"李球。"他喚來副將。
"末將在!"李球應聲而至,這位年輕將領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你率弓弩手埋伏左翼山林,待魏軍進攻時,聽我號令齊射。"
李球抱拳領命,轉身時卻又停下:"都督......若事有不測......"
諸葛瞻打斷他:"沒有不測。此戰,唯有死戰。"他聲音不大,卻字字鏗鏘。
李球愣了一下,隨即露出釋然的笑容:"末將明白了。"他挺直腰板,大步離去。
鄧艾軍陣———
遠處高坡上,鄧艾眯眼眺望蜀軍陣型。秋風掀起他花白的鬢發,露出額角一道陳年箭疤。
"父親,蜀軍陣型嚴謹,不如先派斥候探查虛實?"鄧忠建議道,語氣中透著謹慎。
鄧艾冷笑:"諸葛瞻小兒,不過徒有其表。"他馬鞭一指,"你率右翼包抄,師纂攻左翼。我要讓他們首尾不能相顧!"
鄧忠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拱手領命。他暗自思忖:"父親未免太過輕敵,那諸葛瞻畢竟是諸葛亮的兒子......"
戰鼓擂響,魏軍如潮水般湧來。諸葛瞻站在戰車上,看到兩側煙塵大起——鄧忠與師纂的包抄部隊已開始行動。他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令旗。
"放箭!"
隨著他一聲令下,埋伏的李球部萬箭齊發。衝在最前的魏軍騎兵頓時人仰馬翻,慘叫聲此起彼伏。鄧忠的戰馬中箭倒地,他狼狽地滾落馬下,頭盔都摔掉了。
"該死!"鄧忠咒罵著爬起,額頭擦破了一塊皮,"不是說蜀軍士氣低落嗎?"
右翼的師纂同樣遭遇頑強抵抗。蜀軍將士背水一戰,爆發出了驚人的戰鬥力。一名蜀軍小校手持長矛,接連刺穿三名魏軍,最後被亂刀砍倒時,仍保持著衝鋒的姿勢。
"廢物!都是廢物!"鄧艾暴怒地抽出佩劍,"我養你們何用?今日若不能破敵,提頭來見!"
鄧忠與師纂麵如土色,跪地請罪。鄧艾劍鋒抵在鄧忠頸間,寒聲道:"生死存亡,在此一舉!再敢言退,立斬不赦!"
鄧忠感到劍鋒的冰冷,冷汗順著脊背流下:"兒子知錯,定當死戰!"
重整旗鼓的魏軍再次殺來,這次攻勢更加凶猛。諸葛瞻親率親衛衝入敵陣,長劍染血。黃崇在左翼殊死搏殺,身中數箭仍死戰不退。李球率領的弓弩手箭矢耗儘,拔出短刀加入白刃戰。
"為了大漢!"李球高喊著衝入敵群,短刀劃過一道寒光。
但實力的差距終究無法彌補。魏軍如鐵壁般推進,蜀軍陣線開始崩潰。諸葛瞻的坐騎被長矛刺倒,他跌落在地,頭盔滾落,露出年輕而堅毅的麵容。
"保護都督!"黃崇大喊著帶人衝來,卻被一箭射中咽喉,栽倒在血泊中。他最後的眼神仍望向諸葛瞻的方向,嘴唇蠕動似乎還想說什麼。
諸葛瞻拄劍而立,四周已儘是魏軍。他望著滿地蜀軍屍骸,忽然想起離成都時百姓期待的目光。一滴淚混著血水滑落。
"父親......兒子儘力了......"
一柄長矛從背後刺穿了他的胸膛。諸葛瞻緩緩跪倒,目光仍望向成都方向。時年二十九歲,與魏帝曹璟同歲。
消息傳到後軍,諸葛尚猛地站起,手中茶盞跌落粉碎。
"少主!快撤吧!"親兵焦急地拉著他的手臂。
諸葛尚甩開親兵,仰天長歎:"我父子蒙受國恩,卻不能早除黃皓,致有今日之敗!還有何麵目苟活於世?!"
他抓起長槍,翻身上馬,單騎衝向戰場。夕陽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像一柄出鞘的利劍。
"父親!孩兒來了!"
諸葛尚衝入敵陣,槍出如龍,連挑七名魏軍。最終被亂箭射中,落馬而亡,至死都保持著衝鋒的姿態。
暮色降臨,硝煙漸散。鄧艾踏過遍地屍骸,在諸葛瞻遺體前駐足良久。他解下自己的披風,輕輕蓋在這位年輕對手的身上。
"厚葬諸葛父子。"他低聲吩咐,聲音裡竟帶著幾分敬意,"傳令全軍,不得褻瀆蜀軍遺體。"
鄧忠不解地問:"父親為何如此厚待敵將?"
鄧艾望著遠方漸暗的天色,緩緩道:"諸葛一門,忠烈滿門。今日之戰,他們雖敗猶榮。"
遠處,最後一抹殘陽如血,染紅了綿竹的每一寸土地。這場決定蜀漢命運的決戰,就此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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