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皇宮
夕陽的餘暉透過雕花窗欞斜射進大殿,將殿內鍍上一層血色。鄧艾高坐在龍椅之上,手指摩挲著扶手兩側的金龍浮雕,粗糙的指腹感受著那冰冷的金屬紋路。他的笑聲在空曠的大殿內回蕩,震得梁上的塵埃簌簌落下。
"父親!"鄧忠臉色煞白,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台階,伸手就要拉鄧艾起身,"這位置坐不得啊!您這是要..."
鄧艾猛地甩開兒子的手,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怎麼?這位置燙屁股不成?"他拍了拍龍椅扶手,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若無我鄧士載,安能進此殿也?"花白的胡須隨著說話一抖一抖,"十五萬大軍在劍閣寸步難行,是誰率奇兵直取成都?是誰?"
鄧忠急得額頭冒汗,壓低聲音道:"父親!您糊塗了!這天下終究是大魏的天下,我們..."
"住口!"鄧艾突然暴喝一聲,嚇得鄧忠後退半步。老將軍環視殿內,目光灼灼,"老夫征戰半生,如今立下不世之功,難道連坐一坐這椅子的資格都沒有?"
殿下的蜀漢舊臣們麵麵相覷。譙周的白胡子不住顫抖,手中的笏板"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這位年邁的學者心中暗想:"早知如此,還不如拚死一戰..."他偷眼望向殿外,那裡站著麵色陰沉的曹髦和麵無表情的張華。
張紹死死攥著衣角,指節發白。他想起先帝劉備臨終時的囑托,心中一陣絞痛:"父親若在天有靈,看到今日這般景象..."想到這裡,眼眶不禁濕潤了。
"瘋子......"樊建低聲喃喃,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他偷眼望向殿外,那裡站著麵色陰沉的曹髦和麵無表情的張華,兩人就像兩尊石像,冷冷注視著殿內的一切。
曹髦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劍柄,節奏越來越快。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在鄧艾身上,看著那個老將軍在龍椅上舒展身體的樣子,胃裡翻湧起一陣惡心。
"張監軍,"他聲音壓得極低,"你可記得許攸?"
張華嘴角扯出一絲冷笑:"記得。官渡之戰後,他也說過類似的話。"他的目光掃過殿內噤若寒蟬的蜀漢群臣,"然後就被許褚砍了腦袋。"
一陣穿堂風掠過,吹動曹髦的披風。他忽然覺得這場景荒謬至極——鄧艾坐在本該屬於劉禪的位置上,而真正的征服者卻站在殿外。這個念頭讓他胸口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既憤怒,又帶著幾分詭異的憐憫。
"他在找死。"曹髦輕聲道,聲音裡帶著某種確定。
鄧艾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他拍打著龍椅扶手,對殿下群臣高聲道:"諸君勿憂!待本將軍上表朝廷,必保諸位富貴如故!"說著竟從懷中掏出一方印綬,"看,這是本將軍新刻的——"
"父親!"鄧忠幾乎要哭出來,他撲通一聲跪下,額頭重重磕在台階上,"求您慎言啊!這印綬...這印綬萬萬使不得啊!"
鄧艾卻哈哈大笑,將印綬高高舉起。陽光透過玉印,在地上投下一個模糊的"鄧"字陰影。蜀漢舊臣中有人倒吸一口冷氣,有人已經悄悄往殿門挪動腳步。
譙周老邁的身子晃了晃,突然覺得頭暈目眩。他原以為投降能保全蜀地百姓,卻沒想到迎來的是這樣一個狂人。殿角的香爐青煙嫋嫋,卻驅不散空氣中越來越濃重的恐懼氣息。
"鄧將軍,"譙周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沙啞,"老朽鬥膽進言,這印綬之事..."
"怎麼?"鄧艾眯起眼睛,語氣突然轉冷,"譙大夫有意見?"
譙周被這目光一刺,頓時語塞。他感到後背已被冷汗浸透,心中暗歎:"罷了罷了,這蜀漢...終究是亡了。"
殿外,張華輕輕碰了碰曹髦的手臂:"殿下,該走了。"
曹髦最後看了一眼殿內。鄧艾還在高聲說著什麼,唾沫星子在夕陽下閃閃發亮。那個身影在龍椅上顯得如此突兀,又如此...可悲。
"走吧。"曹髦轉身,披風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讓他再得意幾天。"
兩人踏出宮門時,一陣狂風突然卷起,吹得宮牆上的旗幟獵獵作響。遠處傳來烏鴉的叫聲,淒厲刺耳。張華抬頭望天,發現不知何時,一片烏雲已經遮住了半邊夕陽。
"要變天了。"他輕聲說。
曹髦沒有回答,隻是加快了腳步。他的腦海中不斷回放著鄧艾那句話——"若無我,安能進此殿也?"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敲在心頭。
宮牆的陰影越來越長,最終將兩人的身影完全吞沒。而在他們身後,金碧輝煌的宮殿裡,鄧艾的笑聲還在繼續,回蕩在每一個角落,像極了喪鐘的前奏。
鄧忠跪在地上,看著父親癲狂的模樣,心如刀絞。他想起臨行前母親含淚的囑托:"一定要看住你父親..."可現在...一滴淚水無聲地滑落,砸在大殿光可鑒人的地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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