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達撫須沉吟,指尖輕叩案幾,半晌方道:“你且回去候信,這兩樁事非我所能定奪。”
陸強知不可強求,起身深深一揖:“拜托東家了。”
英達微微頷首,兩名侍衛如影隨形地將陸強帶出廳外。待人去室空,英達緩步踱至裡間花格門前,輕叩三聲。
廳堂四角燃著驅蚊的盤香,青煙嫋嫋繞過金絲楠木雕的雲蝠紋案幾。廊下冰裂紋瓷缸裡養著幾尾紅鯉,水麵上浮著幾片新荷。
遠處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報著辰時將儘。
肖花蘭依舊板著臉,微微側首朝身側的貼身丫鬟投去一瞥。
那丫鬟心領神會,蓮步輕移去開門。
英達緩步入室,環顧一周後,來到肖花蘭麵前微微低頭,壓低嗓音道:“肖東家,方才所言,您都聽見了,接下來該如何處置?”
肖花蘭冷笑一聲,抬手向對麵的林彥秋與田恒一指,聲調清冷傲然:“林主簿與田主事都在此。日後我和信商號新設的織造工坊,既已定在桐城試驗田落址,這樁事便交由你全權負責,往後還望諸位多多親近。”
“陸強交代的供詞與筆錄原件,便當是給田主事的投名狀,日後還望他多加照拂。至於蔡氏,她留不得了,就依規開革吧,其餘的不再深究。”
說著,她輕蔑地哼了幾聲,又道:“陸強這人,倒是頗重情義,可惜了,本是能乾的材質。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肖花蘭說完,抬眼冷冷地掃了林彥秋和田恒一眼。
二人立刻默契地起身,林彥秋輕聲道:“那我等便不打擾肖東家歇息了。”
肖花蘭依舊麵無表情地點點頭,倦意爬上眉梢,聲音低了幾分:“墨卿,你得空去請芊芊姑娘吃茶吧,好生安撫一番。”
這話落,林彥秋心領神會,暗忖肖花蘭是讓他妥善處理,莫要將事態鬨僵。
而田恒聽了,心下卻是一驚,暗想原來有個叫芊芊的女子在幫林彥秋。
眼見事情總算告一段落,田恒才有膽子偷偷打量肖花蘭,這一看,隻覺驚為天人,心道:“這等美貌,不知哪家公子能得此芳心,實在是令人豔羨。”
室內檀香似有若無,窗欞斜斜映出幾竿修竹的影子。
牆角的冰裂紋瓷爐裡,龍涎香正悠悠吐著細絲。廊下懸著的黃銅漏壺水聲潺潺,報著未時將儘。
遠處傳來貨郎的吆喝聲,混著茶肆裡的絲竹聲,給這廳堂添了幾分市井煙火氣。
二人步出客棧,田恒腋下緊緊夾著一隻檀木公文匣。
登上肖花蘭備好的馬車後,林彥秋遞給車夫一袋旱煙,笑道:“有勞師傅駕車出城,尋個人煙稀少處停下。”
田恒心領神會,報以感激的目光。車夫自是遵從,驅車將二人送出城郭,擇一僻靜所在停駐。
林彥秋含笑道:“田大人,就此彆過。”
田恒用力頷首,匆忙奔向田壟深處,良久方疾步返回。
林彥秋轉向車夫:“有勞師傅,往臨安城演武場去。”
田恒這才開口:“林主簿,今夜我設宴相謝,萬望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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