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巡防正在點將台上踱步，聽聞消息後雙眉蹙成川字。
他心裡清楚，陳明超能將陳舒窈提攜至吳城副知縣之位，這份看重便是重似泰山。如今陳舒窈這弟弟受此劫難，若傳回京中，那李老三背後的富大人隻怕要吃不了兜著走。
思忖半晌，劉巡防終於長歎一聲：“罷了，先讓陳姑娘出了這口惡氣罷。”
繡坊門口的青石板路上，王二麻子正急匆匆往錢莊趕，馬車旁的周通叼著旱煙袋，手指頭在車轅上把玩出一片青黑焦痕。
馬車銅鈴叮當亂響，傳令兵策馬奔來，馬蹄在青石板路上濺起一溜水花。
周通見來人遞來的紅漆令牌，忙不迭甩掉煙袋，拱手作揖：“劉巡防有何吩咐？”
傳令兵嗓音沙啞如老槐樹皮：“陳知縣傳令，那四個犯事的全打斷腿骨，老刀疤另廢雙手。”
周通瞳孔微縮，旋即堆起諂笑：“得令！”
轉身便朝巡防營奔去，身後跟著兩列披甲巡卒，押著四個灰頭土臉的家奴。
巡防營大堂的油燈昏黃搖曳，周通提筆在判案文碟上寫下“全數廢腿”，又在刀疤李老三名下添了“廢雙掌”四字，末了才按上殷紅的指模印。
外頭領班衙役早候得不耐煩，見令牌到手，忙帶著人把家奴押進側廂地牢。
潮濕的石牆滲著水珠，刀疤李老三被按在青磚地上時，隻聽見悶哼一聲，緊接著傳來枯枝折斷般的脆響。
......
醫館的藥香在空氣中凝成霧氣，女郎中鬆了口氣：“皮開肉綻倒無礙，且去歇下等兩日後正骨，免得留下暗疾。”
陳舒窈攥著林彥秋染血的衣袖，指尖都泛了白。
林彥秋咧嘴笑笑：“多虧姐姐相救，否則小弟怕是要變殘疾。”
這時外頭傳來靴聲橐橐，齊軻推門而入，見狀皺眉：“林彥秋，怎的半日不見就遭此橫禍？”
林彥秋認出那身玄色飛魚服，忙拱手：“原來是齊兄。”
齊軻轉身朝穿藕荷色百迭裙的女郎中笑道：“巧了，我剛好來接大夫下值。”
女郎中輕撚銀針，抬眼笑道：“骨骼未斷，隻是皮下淤血恐有暗傷。”
陳舒窈作揖道：“勞煩大夫了。”
齊軻卻扯住她手腕，目光轉向窗外：“這事兒怕沒完，我先去盯著那邊動靜。”
說著解下腰間玉佩：“若需周全，儘可持此信物前往齊府找老爺子。”
繡坊外的青石板路被馬蹄聲踏得震顫，齊軻捧著藥匣急匆匆趕來，肩頭的飛魚服在晨風中獵獵作響。
他扯住林彥秋的藕荷色錦袍袖口，壓低嗓音問道：“兄弟，怎的遭此橫禍？”
林彥秋苦笑著將事情原委簡述一遍，末了道：“聽說巡防營已接手。”
齊軻冷哼一聲：“衙門那些鼠輩！那開店鋪的主子若無靠山，怎敢在這臨安城橫行？你且放心，待我去打探消息。”
說罷甩開袖子大步朝驛站奔去，連聲呼喚也未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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