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艇劃破漆黑海麵，在寒江彆苑私人碼頭停靠。
風棲月踩著高跟鞋踏過浮橋，黑色裙擺掃過潮濕的木質台階。
彆苑主樓亮著昏黃地燈，在雨幕中像幾點飄搖的螢火。
兩名醫生架著季思寒穿過回廊，麻藥針劑在他頸側泛著冷光。
他頭顱無力後仰，碎發黏在滲血的繃帶上，暗紅血跡在雪白紗布上綻開朵朵紅梅。
風棲月忽然駐足，指尖撫過他冰涼的眉骨："用最好的鎮痛劑。"
手術燈驟然亮起時，季思寒在無影燈下泛起青白。
器械碰撞聲裡，風棲月倚在門框，看鑷子夾出嵌在骨縫間的彈頭。
血珠順著不鏽鋼托盤蜿蜒，在她腳邊凝成細小的紅河。
風棲月倚在門框的身子忽然僵直，目光如鷹隼般鎖定在手術台旁的金屬托盤上——季思寒染血的手機正靜靜躺在那裡。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在屏幕劃過時，指紋鎖的紅光驟然亮起，又暗下。
"密碼..."她咬著下唇，忽然瞥見季思寒垂在擔架邊的左手，無名指上那道戒痕刺得她眼眶生疼。
屏幕驟亮，壁紙上的兩隻手交疊著闖入眼簾。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戴著男款銀戒，另一隻纖細的手上，女款戒指在無影燈下泛著柔光。
風棲月的手指猛地攥緊手機，指節泛白，指甲在屏幕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風棲月盯著手機屏幕良久，那交疊的雙手像根刺紮在心頭。
她忽然冷笑一聲，抽出紙巾用力擦拭手機，仿佛要把上麵的痕跡都抹去。
擦完後，她將手機重重放在手術台旁的金屬櫃上，金屬與玻璃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轉身靠在牆上，雙手抱胸，眼神複雜地盯著在無影燈下昏迷的季思寒。
麻藥讓他麵容平靜，少了平日裡的生人勿近。
血珠仍不時從傷口滲出，在托盤裡積成小小的一灘。
風棲月眉頭微蹙，彆過頭去，可又忍不住每隔一會兒就偷偷瞟一眼，等待著那家夥麻藥勁過的動靜。
手術燈的白光刺得人眼發酸，風棲月盯著季思寒緊閉的眼尾。
那道弧度像用銀刀雕出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隨著呼吸輕輕顫動。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懸在他的脖頸上方——那裡還殘留著未乾的血跡，暗紅像朵枯萎的玫瑰。
"嘖。"
她猛地縮回手，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
手術台旁的金屬櫃映出她扭曲的倒影，黑色裙擺沾著幾點血星，像雪地裡濺上的紅梅。
她忽然扯過椅子坐下，椅腿在地麵劃出刺耳的聲響。
季思寒的左手垂在擔架邊，無名指上的戒痕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
風棲月盯著那道白痕，喉嚨發緊。
兩位醫生收拾好器械，腳步聲漸行漸遠，偌大的寒江彆苑手術室裡，隻剩風棲月與昏迷的季思寒。
她鬼使神差地起身，緩緩坐到季思寒旁邊。
目光細細打量著他，季思寒是典型的濃顏係長相，劍眉如墨，鼻梁高挺，緊抿的薄唇線條流暢。
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緊閉，少了平日裡的冰冷疏離。
風棲月知道，他性格太冷，像一座難以融化的冰山，讓人望而卻步。
可她不得不承認，不殺季思寒，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這張無可挑剔的臉，宛如上帝精心雕琢的藝術品，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風棲月的手指不自覺地順著他眉骨的輪廓輕輕遊走，仿佛這樣就能觸碰到他靈魂深處的溫度。
窗外，雨絲交織成密不透風的網，將世界隔絕在一片朦朧之中，室內，無影燈的白光與雨聲形成鮮明對比，既冷硬又溫柔。
她閉上眼，耳邊是季思寒平穩卻微弱的呼吸聲，和著雨滴敲打窗欞的節奏，像是某種古老的催眠曲。
在這片靜謐中，風棲月的心跳逐漸與這節奏同步，一種莫名的情緒在她心底悄然滋生，如同窗外雨中悄然綻放的花，既脆弱又頑強。
雨勢漸猛，如千萬銀箭射向海麵，激起層層白沫。
狂風呼嘯著，卷著鹹澀的水汽，狠狠撞在寒江彆苑的玻璃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窗外，海浪翻湧，似一頭頭憤怒的野獸，一次次撲向岸邊，又被無情地擊退。
雨幕中，寒江彆苑的燈光愈發昏黃，像是隨時會被這狂風暴雨吞噬。
室內，無影燈的白光依舊冷硬，卻在這肆虐的風雨中，顯得有些搖搖欲墜。
風棲月的手指微微一顫，懸在季思寒眉間的指尖，沾上了一滴不知從何處飄來的雨珠，涼意順著指尖，直抵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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