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上房裡,那條引發“腥風血雨”的肇事鹹魚乾被雲渺嫌棄地踢到了牆角。清虛道長的破鬥篷在發出一連串“孽障”、“腥氣”、“緣儘”、“睡勿擾”的崩潰宣言後,終於重歸死寂,仿佛剛才那場由鹹魚引發的靈魂拷問從未發生。
阿澈小臉還掛著淚痕,大眼睛紅紅的,愧疚又茫然地看著角落裡那尊重新“石化”的鬥篷雕像。他手裡還緊緊攥著蕭絕給的新木塊和一條備用鹹魚乾,卻再也不敢往清虛那邊湊了。小家夥委屈巴巴地蹭回雲渺身邊,小聲嘟囔:“師傅爺爺……生氣……阿澈……不是壞徒弟……”
“師傅爺爺沒生氣,他就是……嗯,被鹹魚魚嚇了一跳,繼續睡覺呢。”雲渺昧著良心哄兒子,眼角餘光警惕地掃著牆角,生怕那條鹹魚再“詐屍”。
蕭絕站在窗邊,看著這雞飛狗跳物理意義上)的一幕,冷硬的唇角幾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他收回目光,對門外沉聲道:“秦川,將俘虜的頭目帶上來。”
“是!”門外傳來秦川的應聲。
很快,房門再次被推開。兩名親兵押著一個被五花大綁、堵著嘴的少年走了進來。那少年看起來約莫十一二歲,身形瘦小,穿著一身質料華貴卻沾滿血汙和泥土的黑色勁裝,臉上還帶著青銅麵具的壓痕,露出的下半張臉線條精致,膚色是一種久不見陽光的蒼白。他雖被捆得結實,卻努力挺直著單薄的脊背,一雙眼睛如同淬了毒的幼狼,充滿了刻骨的仇恨和桀驁,死死瞪著蕭絕。
秦川上前,一把扯掉少年嘴裡的破布。
“呸!蕭絕狗賊!要殺便殺!我黑水男兒絕……”少年立刻嘶聲力竭地咒罵起來,聲音帶著變聲期的沙啞,卻異常尖銳。
“聒噪。”蕭絕眉頭都沒皺一下,聲音冰冷。
秦川會意,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捂住少年的嘴,將他後麵的話堵了回去,隻剩下嗚嗚的掙紮聲。
阿澈被這突然闖入的“壞人”和激烈的掙紮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雲渺身後縮了縮,小手緊緊抓著娘親的衣角。但當他的目光落在少年那身沾血的黑色衣服和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睛上時,小家夥似乎想起了什麼,大眼睛裡閃過一絲困惑。
“王爺,此人便是斷龍崗伏擊的指揮者之一,也是最後被兄弟們從亂石堆裡扒出來的。身份不明,但看衣著和佩刀,應是黑水國貴族子弟。”秦川彙報道。
蕭絕走到少年麵前,居高臨下,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審視著這張蒼白而充滿戾氣的臉:“名字。”
少年被秦川捂著嘴,隻能發出憤怒的嗚嗚聲,眼神怨毒地回瞪。
蕭絕眼神一厲,指尖微動,一股無形的壓力瞬間籠罩少年!少年悶哼一聲,臉色更加慘白,額角滲出冷汗,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眼中終於掠過一絲本能的恐懼,但更多的依舊是倔強的恨意。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肅殺時刻!
角落裡那條“鹹魚”又動了!
清虛道長的鬥篷極其輕微地……蠕動了一下?仿佛在睡夢中被這邊的殺氣和少年的嗚咽聲吵得不耐煩。鬥篷下,一隻枯瘦的手如同夢遊般伸了出來,指尖似乎還殘留著被鹹魚“開光”後的怨念,在空中極其嫌棄地……朝著少年掙紮的方向……虛虛一點?
一道極其細微、幾乎無法察覺的清光,如同螢火蟲般一閃而逝,精準地沒入了少年眉心!
少年渾身猛地一僵!掙紮和嗚咽瞬間停止!他眼中的怨毒、仇恨、恐懼如同被按下了清除鍵,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茫然、空洞、仿佛剛睡醒不知身在何處的懵懂狀態。
秦川感覺到手下捂著的嘴突然沒了動靜,疑惑地鬆開手。
少年沒有繼續咒罵,也沒有掙紮。他隻是呆呆地站在那裡,茫然地眨巴著眼睛,視線毫無焦距地掃過房間,最後……竟然落在了角落那尊裹著破鬥篷的“鹹魚雕像”上?眼神裡充滿了孩童般的懵懂和一絲……莫名的親近感?
房間裡的氣氛瞬間變得詭異起來。
蕭絕眉頭緊鎖,看向清虛的方向。雲渺也是一臉愕然。這是什麼情況?清虛道長在睡夢中……給人洗腦了?
就在這時,更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發生了!
那少年像是被無形的線牽引著,竟然搖搖晃晃地、朝著清虛道長的方向,邁出了一步!兩步!他無視了殺氣騰騰的蕭絕和秦川,無視了雲渺和阿澈,如同一個夢遊者,徑直走到了清虛的軟榻前!
然後,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目光注視下!
少年“噗通”一聲,雙膝跪地!
動作乾淨利落,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懵懂?
他仰起蒼白的小臉,看著那件散發著“生人勿近”氣息的破鬥篷,用帶著沙啞、卻異常清晰、甚至帶著點孺慕之情的童音,朗聲喊道:
“師……師傅!弟子……叩見師傅!”
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回蕩,充滿了詭異和荒誕!
雲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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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絕:“……”
秦川:“???”